第77章
从冷暖亭回御花园的路,从御花园回遗宫的路, 以及通往司礼监的路, 她都是记得的。
听肃月说, 陈菩这两日都在宫中的司礼监, 所以李笑笑循着上次季姑姑带她走过的路, 便一直通到了司礼监。
司礼监白日无人,一群太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陈菩的密室, 除了元宝,更是无人敢踏足的禁地。李笑笑走的疾快,因而也无人注意到司礼监中的那抹如纸般薄的身影。
密室处于司礼监内深处, 李笑笑光凭着记忆, 就寻到了那一堵坚硬厚重的石墙,石墙上本该有机关, 然而李笑探手上去, 那石墙便倏的大开。
陈菩应当是在里头的,不然这墙没这么好开。
李笑笑心中想着, 待耳中轰鸣的巨响停顿,抬脚便踏进了那间幽暗的石头密室里。
第一次来这密室,她贴着石壁坐在地上, 陈菩将她抱进了密室深处,那里头有一张冷硬的石头床。
李笑笑并没有亲自走过这条路,但凭着体感,她还是极其幸运的绕过了阻隔着外室的那道石墙,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 男人横卧在石头床上,只觉着衾席间似乎有一种浅淡的馨香,并非陈菩那厮身上惯有的兰麝那般刺人口鼻。
比那味道要好闻,勾着人去闻一样。图蒙哈赤长于极北,鞑靼的女人不像宋朝,熏香点茶,涂脂抹粉。所以他对香道涉猎甚少,只觉得这香好闻,便将石床上那套被褥直接粗鲁的扯了过来,置于鼻间轻轻嗅了嗅。
那抹淡香犹如冰雪里的霜花,携着一丝冷意,后调却又清甜,可惜被褥上的香已经有些淡了,叫人闻不够。
图蒙哈赤有些懊恼,将被褥翻了个个儿,正欲寻香味重一些的地方,便听到密室外石门打开的声响。
本觉着是陈菩那腌臜的阉人,图蒙哈赤在石床上调转了个极为不雅的姿势,一双眼微微眯起,显出近乎狼一般的阴森。
“陈菩,你在不在?”
入耳的是一道温柔如春风的甜糯女声,图蒙哈赤微楞,瞧着石墙后迈进来的小娘子,瞳孔微缩了缩。
大宋的女子,多是柔婉曼妙的身形,前日图蒙哈赤在中秋盛宴上露脸,遥遥见过禁庭里的女人们,便知道献帝是个艳福不浅的老东西。
原以为那些妃嫔已经是姿容绝艳的仙子娘娘了,却不消,禁庭里连个小小的侍女都生的这样勾魂摄魄。
可陈菩这劳什子的密室他好不容易才摸进来,外头那些机关暗箭差点把他射死,眼下这个漂亮的小侍女却能堂而皇之入内,嘴里还换着陈菩的名字。
图蒙哈赤记着,禁庭里可没几个人敢这样喊。
“陈菩...摇铃铛给我。”密室里有衣料被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可却无人应答,李笑笑在几步外停下脚,眼帘微微垂下,掩住那双琥珀色的瞳眸里的失望神色,语气里带了几分命令的语气。
图蒙哈赤四周环顾了下,并没寻到什么劳什子的铃铛,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打量着密室里这个身形瘦弱的小公主。
“厂公...”
“为何不说话?”
良久未有人回应,李笑笑也没有急着催促,反倒转过身,循着记忆坐到了身后的小石凳上,素手撑住了石桌。
那日,陈菩抱着她坐到过冰冷的石桌上,冰的她打了个冷战,也算陈菩好心,拿着亵衣垫在了石桌上,才让她好受些。
只是后来那件亵衣不知怎么就也冷了起来,沾了她一身。
陈菩说是她让亵衣冷了起来,还趴在她耳边恼她,嫌她就这点出息。
现今这张桌子上却是没有那样湿冷,可李笑笑探手上去,却摸到了一封折的四四方方的信纸。
这信纸的质地她很熟悉,是苏州特产的生宣,制作时候添了柳竹松香,只有她自己有,可宝贝了。
但光凭质地不准确,李笑笑将那信纸捏起,端到了鼻间,将那源源不断的柳竹松香吸入鼻腔中。
“厂公,就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怕...”着味道其实暖暖的并不冷,可李笑笑心中却颤了下,语气近乎乞求。
她怕沈旻曜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可也清楚陈菩并不喜欢她提沈旻曜这三个字。
大抵在禁庭只手遮天惯了,陈菩这个人有点霸道,李笑笑理解,也知道越是这样陈菩会越恼,所以并没有给陈菩填添这个堵。
“你是陈菩的什么人。”小公主楚楚可怜的那张小脸实在让人肝儿颤,图蒙哈赤都觉得头皮连着尾椎一麻,戏谑的开口,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怪不得陈菩那样贬低他的小狼奴,原来自己也偷着养女人。
小姑娘瘦的
让人怜惜,水灵算不上,但却实在好看的要命,的的确确应了陈菩那句:不需多水灵。
耳边陌生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叫李笑笑身子猛然一颤,搭在桌上的那只小手扣紧了石桌,指尖泛起苍白。
“你连陈菩都不怕,怕老子?”图蒙哈赤呵呵一笑,缓缓从石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小公主身边。
图蒙哈赤身上携着一股浓重的兽腥味,类似于阴天下雨过后,猫狗身上的潮气。李笑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缓缓别过了头,只留给了图蒙哈赤一个精致苍白的侧脸:“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