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种气焰,惟宁在陈菩身上都不曾见过,陈菩狠起来,只会让人嘶喊着求饶。而眼前的小公主,手中没有刀,什么都做不了,却仿佛将尊卑二字置于下跪人之脑骨上,高高的端起,硬是压的人连求饶都不敢宣之于口,出声都觉冒犯失礼。
  倒与那位沉敛的慎王有些相像,不过只限于儿郎少年时。
  如今的慎王,只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罢了。
  “奴...奴...奴只觉得红色衬公主的...”惟宁压着头跪在地上,额上渗出几滴冷汗吧嗒吧嗒的落下,语气都有些磕巴。
  “你是欺我眼盲方才这样说吗?”李笑笑摸着摇椅扶手上的雕花木纹,轻笑一声。
  舅母说过她肤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万不会需要一件红衣衬她。
  她刚至禁庭不知道楚后的公主爱好红衣,可惟宁是知道的,知道还有意为之,也幸好楚后不敢将她如何,若要是她没有那般的好运气呢?
  “公主饶奴这次,奴真的再也不敢了。”原以为这位小公主温驯可爱,真真责怪起人来,却也真有一套。
  秋后算账,大抵如此。
  惟宁也不知道如何做,只顾着朝李笑笑磕头。
  耳边惟宁以头触地的声音直响,每一下似乎都十分疼,李笑笑身子向后一倾,贴回了椅背上,缓缓道:“你叫惟宁对么?”
  “是。”惟宁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小公主那张淡漠的脸。
  “好,那就由你改日与我一同去御花园打桂花吧,寻一身侍女的衣裳来就可以,若再要出岔子...”
  “我也不知道我会拿你如何,大抵会让你与我一样吧,厂公应当不会阻拦我责罚下人。”李笑笑指节微微蜷起,指尖落在自己眼前那条白绸带上,轻轻挠了挠。
  她眼盲,可却不是脑子不好使,忍着一个侍女欺负。
  那红衣的事情一出,陈菩就算不会拿惟宁如何,恐怕也会暗地里警告惟宁。
  惟宁这幅模样可不是怕她,而是怕陈菩。
  陈菩嘛...
  想到这两个字,李笑笑忽的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即便陈菩好像并没用什么力气,她那里也很痛。
  他惹了她不高兴,她不能欺负回去,但狠狠敲打自己的侍女,陈菩还能因为这一个侍女杀了她不成?
  陈菩没因为红袄子的是把惟宁如何暂且不说,惟宁若要是一个她动不得的人,陈菩也万万不会往她手底下塞。
  .
  鞑靼的小可汗图蒙哈赤生长在寒冷的极北,到了顺天极为不适应,便一直养在接待各国使臣的八方馆里。
  幸好顺天秋日转寒,缩在八方馆里的小可汗终于舍得出来走动了。
  当然,图蒙哈赤愿意出八方馆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上回在八方馆里让他喝了两壶的陈菩。
  陈菩虽掌司礼监与东厂两处,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司礼监的。
  怕陈菩有什么事会交代,元宝常常会跟在陈菩身边,今日陈菩交代元宝去御前,元宝就去了,谁知回来司礼监里,就对上个不速之客。
  陈菩兴许有办法对付这少年可汗,可元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在司礼监外等着陈菩,远远瞧见陈菩那袭宝蓝蟒袍,连忙就迎了过去。
  “急甚么这是,不知道的以为咱家把你怎么了。”陈菩慵懒的抬起眼皮,扫了眼元宝一脸惊慌的模样。
  “图蒙哈赤来司礼监了。”元宝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努力让自己与陈菩一样镇定下来。
  陈菩轻笑了声,将手中一朵淡黄纸出来的花,递到了元宝手中:“稀客,该高兴啊。”
  “谢厂公赐花。”见陈菩云淡风轻的模样,元宝知道他大抵是有了对策,连忙接过了那朵纸折花。
  第38章 038 镶了金
  虽然是纸折出来的, 但这是朵极为精致的花,只不过纸色为淡黄,乍一看与桂花极为相似, 可细细一看却又并不是。
  眼下正是桂花开的好的时候, 厂公若是要看桂花, 一过御花园满园子的金黄桂花树何愁看不够?
  那这花定然不是桂花了...
  元宝细细思忖着, 到底没能猜出陈菩给他的是朵什么花, 但又觉得这个纸花莫名的重要,妥善藏进了袖子里面,跟着陈菩进了司礼监。
  “厂公。”司礼监一张巨大的阅案, 毕竟是给献帝批折子用的桌子,桌面都镶了金边,图蒙哈赤一屁股就坐在上面, 脚踩着阅案上公文折子, 瞧着陈菩进来,扯了一个得逞的笑。
  北地来的图蒙哈赤让人觉得粗野又邋遢, 才二十几岁, 便蓄起了胡须,饶是再年少, 那两腮藏污纳垢的胡茬也让图蒙哈赤显得沧桑老态起来。
  “元宝,怎得让小可汗用咱家垫脚的桌子,快搬把椅子给他。”陈菩并没有移步阅案前, 转身撩袍,坐到了罗汉床上,立刻便有小内宦送上了青瓷云纹堆花茶盅,里头是八分烫口的西湖龙井。
  图蒙哈赤只觉得着花里胡哨的桌子是贵重物品,彼时听陈菩说这是垫脚的桌子, 立马从桌子上跳下来,一脚踹在了身侧女奴的屁股上:“狼奴,给我把椅子搬来。”
  图蒙哈赤的狼崽子,听说是图蒙哈赤在狼群里捡的少女,后来打仗睡觉都带着,喊打喊骂都不会吭声,面上瞧着是图蒙哈赤的心肝宝贝,可少女却灰头土脸的,只有一身灰扑扑的粗布棉袍裹在身上,分明过的还不如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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