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刺[破镜重圆] 第130节
宴会厅的休息室里。
梁舒音面无表情地刷完这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平静地将手机反扣在面前的桌上。
慈善晚宴的主办方跟周彦是朋友,体谅她的尴尬处境,特意单独给她准备了这个僻静的休息室。
窗外,雨淅沥沥下着,她听着打在芭蕉叶上的沙沙雨声,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这几天她没有联系周彦,但从陈可可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周彦为了她,去求了领他入门的卓啸。
一个在圈里影响力极大,但早就跟他断绝关系、并不准他再踏入家门的前辈。
在这个浮华的世界里,他们看似风光无限,却不过是世间蜉蝣。
任人拿捏。
她脾气犟,周彦要面子,遇见这样的事,谁都不会轻易妥协。
也许,她该做出选择了。
她不能一直躲在避世桃园中,让周彦和陈可可去替她承受一切。
面前的化妆桌上有盆蝴蝶兰,冰蓝色陶瓷花盆底下,压着枚古董硬币,她从周彦那里讨来的。
这是他用来做决定的工具。
她记得上回两人在接戏上发生分歧,他们便是用这块硬币做的抉择。
那次,它神谕般地站在她这边,而那部戏,让她拿到了去年的电影新人奖。
梁舒音咬着烟,从花盆下抽出那枚硬币,双手捧在手心,轻轻往上一抛。
东向西坠落时,有人推门进来,她没来得及看,抓握在手心,下意识抬头去看面前的镜子。
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庄绍。
男人不请自来,关上门后,缓缓走到她身后,盯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她。
“我以为梁小姐不会来参加这次的宴会呢。”
“看来,你的心理素质,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她将烟从唇中摘下,对上他的目光,微勾唇角。
“那我该谢谢庄先生的夸奖吗?”
“嘴这么硬是要吃亏的,这几天资源掉不停,你还没长记性吗?”
男人伸手,指尖缓缓刮过她的后颈,然后将她留了一寸的礼服拉链,拉到了顶。
被他一碰,梁舒音脊背窜起一股凉意,她微偏了头,面色沉静地盯着镜子里的男人。
“我这个人没太大的野心,只要做个小演员,有戏拍就行了。”
“你倒是潇洒,你团队的人可就惨了。”
他笑得温和儒雅,“听说这段时间,周彦正到处求人呢。”
梁舒音握紧掌心,没吭声。
庄邵抬腕看了眼时间,指尖在表盘上轻敲了两下。
“宴会八分钟后开始,梁舒音,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他双手从背后握住她的肩,微微俯身,和镜子里的她对视,似威胁似提点。
“别忘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了。”
宴会厅后门的走廊尽头,陆祁溟站在窗边,指尖捏着一根烟。
身后有高跟鞋的笃笃声响起。
他弹烟灰的动作一顿,缓缓回头,看清来人,却是有些失望。
面前是个陌生女人,深蓝色抹胸礼服,一头栗色卷发,应该是晚宴的嘉宾。
“陆先生你好。”
程韵撩拨了下耳发,含羞带怯,“我路过这里,看见您在透气,就想着过来打声招呼。”
“你是?”
出于礼貌,陆祁溟随口问了句。
“我叫程韵,是个演员,也是今晚的嘉宾。”
“程韵?”
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见男人对自己似乎是有点兴趣,程韵备受鼓舞,立马抓住机会自荐。
“陆先生有所不知,我入行六年,前四年都在拍电视剧,前年开始涉足电影圈,去年年底入围了电影新人奖。”
说到此处,她刻意放低声音,意有所指。
“虽然最后以一票之差输给了梁舒音,但有些事情您应该是知道的,并不是有实力就能拿奖。”
听到她的含沙射影,陆祁溟倒是想起了这人是谁。
梁舒音在圈子里唯一的仇人,那个处处跟她作对的女明星,难怪他会觉得名字耳熟。
“程小姐还有什么事吗?”他眸色冷了几分。
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程韵微怔。
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过度热情,惹来他的冷淡,她一时有些无措。
“我…我…我是想跟陆先生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跟陆先生合作。”
陆祁溟吁出一口烟圈,淡淡扫她一眼,“机会,是留给做好准备的人。”
说完这句,他摁灭烟头,离开了窗边。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程韵咀嚼着这句似是而非的话。
这到底是在暗示她只要准备好了就有合作的机会,还是在讽刺她实力不够?
自从陆祁溟这个人出现在圈里,就迅速成了各方拉拢巴结的对象,那些打着如意算盘的经纪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女演员送到他面前去。
但这么久以来,他身边却连一个莺莺燕燕也没有,看起来像是洁身自好的人。
这种人,一旦动心,最是深情。
程韵撩拨了下长发,抱着手臂往回走。
这个陆老板人冷是冷了点,但并没表现出对她的排斥,至于他刚才的那句,就当是随口的客套话吧,她也不是全然没机会。
如果能把这人拿下,再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那就是十个八个梁舒音,她也打得过。
程韵脑子里在琢磨这事,低头没看路,走错了休息室,推开门,一头撞在别人身上。
“谁这么眼瞎,走路不看…”
那骂骂咧咧的声线,随着她下一刻的抬头,戛然而止。
“庄先生对…对不起,眼瞎的是我。”高傲姿态偃旗息鼓,程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庄邵盯着胸前黑西装上的白色浮粉,用手掸了掸,轻蔑地扫她一眼,离开了休息室。
程韵并不在意那蔑视的眼神,等她攀上陆祁溟了,庄邵也只配给她提鞋。
她冲着庄邵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就看见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梁舒音。
联想到刚才庄邵难看的脸色,她幸灾乐祸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你这个地方可真安静。”
程韵将手包往化妆台上一砸,“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程韵自顾自说完,转头见梁舒音蹙眉盯着自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哦对了,我借你这儿休息下,你不会小气到要把我轰出去吧?”
梁舒音将掌心的硬币拿起,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毕竟,我向来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小气没关系。”
程韵对着镜子整理起头发,“但做人,还是别太贪心了。”
见梁舒音没理她,拿着个破硬币在研究,她又不甘示弱,主动找茬。
“那张照片是你自己放出去的吧?为了逼宫金主,你也是够狠的。”
“现在倒好了,不但惹怒了庄先生,还得罪了网友。”
梁舒音笑笑:“你这么会编故事,当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程韵挑眉,“其实,如果你早点承认自己是靠关系上位的,也没什么的。”
“最要命的是,明明是金丝雀,还非要立实力演员的人设,这下好了,被舆论反噬了吧?”
梁舒音将硬币放回手包,一脸冷淡地看向程韵,“这么爱笑,那就多笑会儿。”
她起身,准备离开,“不然你这张苦瓜脸,想攀高枝,也真够呛的。”
梁舒音是掐着最后一分钟进的宴会厅。
礼宾替她推开包边的厚重木门,觥筹交错中,一众目光朝她扫射过来。
窃窃私语中,有鄙视的,有看戏的,也有好奇的。
更有甚者,脸上明目张胆写着“她怎么还敢来?”几个大字。
她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些冷暖的目光,装作没看见,没听见,提着礼服下摆,准备朝几个还算友好的前辈走过去。
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个黑衣女记者,拿着话筒,粗暴地拦在她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又涌出好几个,跟雨后春笋似的,密不透风地将她围住。
她低头扫了眼话筒上的标识,都是些叫得上名头的娱乐媒体。
这样的场合,安保严密,普通记者是不可能混得进来的。
除非,有人故意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