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刺[破镜重圆] 第96节
他从小也算是天之骄子,不是会怯场的人,然而面前的男人,压迫感实在太强。
这种压迫感不仅来自于他出众的外貌,一身黑的冷酷打扮,还有他盯着自己时,那种与生俱来的倨傲。
面对这样的人,一开口,他本能有些紧张,“不,不是,我是数学系的…”
“数学系,那脑子应该…”
“陆祁溟——”
向来挺有教养的人,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梁舒音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率先打断了他。
陆祁溟偏头看她一眼,眼眸沉沉,那意思是“有问题?”
她没理他,冷冷移开视线,对无辜中枪的人感到抱歉。
“周叙,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回店里忙吧。”
说罢,她挣脱他握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拎着蛋糕,转身就走了。
陆祁溟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
几秒后,他追了上去。
“这就心疼了?”他拽住她。
他的指控荒谬,且莫名其妙,一直憋在梁舒音胸腔里的那口气,终于炸了开来。
她抽出了手,冷眼看他,脱口而出,“陆祁溟,你有病啊?”
因为生气,她声调略高,语气听来刺耳,戳心。
空气霎时凝固了。
她刚才那话不算难听,但他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
如果说她的冷漠是一把刀子,那她眼底毫不隐藏的讨厌,便是刀子上淬的毒。
几天没睡觉,陆祁溟疲惫至极,听到这样的话,甚至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静静盯着她,眼眸倦怠而受伤,胸口如潮水起伏。
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从喉头挤出生涩沙哑的几个字。
“嗯,我有病。”
他有病,所以才会顶着铺天盖地的暴雨,大半夜从崇洲开了十几个小时回来。
只是因为想她。
听见他自嘲的笑,梁舒音一愣,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下。
刚才生气,她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憔悴,眼下阴影覆盖,眼底满是红血丝,下巴胡子拉碴。
失魂落魄的,像一张风干了,快破碎的纸。
她一时懊恼,抿了抿唇,想张嘴解释什么,他却背过了身。
像是不想再看见她。
男人微低着头颈,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接着,她听见轻微的一声“咔擦。”
他点燃了一根烟。
他脊背宽大,挡住了她的大部分光线,她隐匿在他投下的暗影里。
她觉得他像一座森林。
幽微晦暗。
余下的光线从他肩上斜斜照过来,也许是日光太烈,梁舒音竟感觉眼睛有些发酸发胀。
一切徒劳无力。
沮丧至极,她什么也不想管了。
心里冒出个念头,她想把手中的蛋糕扔进垃圾桶里,再回宿舍睡觉。
管他什么生日,什么黑洞,跟她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没将想法付诸实践,男人已经抢先走到垃圾桶旁,将剩下半支烟摁灭,扔进去,又走到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
“上车。”
他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虞大校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梁舒音也不想被围观,犹豫两秒后,她走过去,将蛋糕抱在怀里,躬身进了副驾驶。
正在系安全带时,陆祁溟伸了手过来,想握她。
她下意识一缩。
他微顿,收回悬空的手,盯着她怀里的东西,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你打算一路抱着这东西?”
“不可以吗?”她偏头与他对视。
陆祁溟看她一眼,没回答。
下一秒,车子却突然发动,她怀里的蛋糕险些摔了出去。
有病!
她在心里骂他。
车内的气氛跌至冰点。
男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泛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祁溟意识到车里实在太安静,静得像是只有他一个人。
绿灯跳红的档口,他终于忍不住,往副驾瞄了一眼。
梁舒音正戴着耳机在听歌,还挺自在的。
总之,就是单纯不想理他。
他差点气笑了。
这姑娘,到底有没有心。
在心底沉沉叹口气,陆祁溟打开了车前的广播,调到一个摇滚频道。
耳机里的轻音乐,忽然被重金属的摇滚乐覆盖,太阳穴被砸得嗡嗡嗡,梁舒音摘下耳机,目光谴责地瞪着一旁的男人。
恰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眸。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虽然没有证据。
还好,僵冷氛围没持续多久,很快就到了他家。
梁舒音拎着蛋糕,刚准备下车,却见陆祁溟紧盯着自己手头的东西。
“这蛋糕是…”
“他送的?”男人打断她。
她脊背一僵,松了手,盒子上的蓝色绸缎从她指尖滑落,她面色难看地望着陆祁溟。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还会轻易接受别的男人的东西?”
陆祁溟从烟盒里抖了一根烟出来,正用手拢着,拿了打火机去点。
听见这样郑重的质问,他敛了眸,停下手头的动作,扭头看向她。
冷得吓人的一张脸。
这回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陆祁溟不知道,他刚才轻飘飘的那三个字,就将梁舒音打入了无底深渊。
她不喜欢被质疑,偶尔吃醋是小虐怡情,但这样名目张胆地指控,是对她的不信任。
往深了说,她甚至可以理解成,对她人品的怀疑。
察觉到她脸色不对,陆祁溟心里一慌,试探着去牵她的手。
“生气了?”
梁舒音紧抿着唇,任由胸口剧烈起伏,半晌,红着眼,缓缓开口。
“陆祁溟,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跟我在一起呢。”
肩上纹身的地方在隐隐作痛,车门开了一半,凉风吹进来,她浑身冒了冷汗。
“分手吧。”
轻飘飘的几个字,随风而出。
不等他回应,梁舒音将蛋糕遗留在车内,面无表情地下车,离开了。
如果爱情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那这样的爱,她宁愿不要。
手头的打火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陆祁溟一时有些耳鸣。
足足愣了两分钟,他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了什么。
分手?
去他妈的分手!
谁要跟她分手。
然而,推开车门下去,人已经消失在了他视线所能抵达的这条小路上。
以她的性子,能说出那两个字,就一定能做到。他心头火急火燎,立刻开车追了上去。
这个别墅区太大,梁舒音刚才一门心思想离开,不想被他追到,于是在分岔口随便拐了个弯。
也不知拐哪儿去了。
绕了一大圈,也没绕出去,她走累了,索性在路边找了个台阶坐下。
面前是一个湖泊,正值假期,这里正在举办社群活动,一群人在湖面划艇,像是在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