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沈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他有些干巴巴地说:“能相识太子殿下这一知己,沈蔺此生——”
  “嘘。”
  萧行云伸出一根手指虚虚抵住他的嘴唇,轻轻一笑。
  “我不想听这些客套话。”
  沈蔺只能被迫听着萧行云剖析自身。
  “其实从皇叔府上第一次看见先生,我就知道,你说得那些说大多是在说谎。”
  沈蔺虽猜到萧行云会知道,可就这样被明晃晃地摆到了明面上,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捏了把汗。
  “当时我就想,先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明明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前后不搭,被我戳穿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可还要用那一套漏洞百出的说辞来吸引我的注意力,这是为什么?”
  沈蔺想要张嘴说话,萧行云却是没移开手。
  萧行云问:“因为你必须要赌,谢裕当时不在府上,我是你最好的选择,对不对?”
  沈蔺愣着没动。
  萧行云反而是笑得更开怀了,他温柔地几簇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了沈蔺脑后,“怎么不回答,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问?”
  这次,沈蔺诚实地点了点头。
  看着沈蔺略显呆滞的神情,萧行云哈哈一笑,管弦之声不知道在何时停下,美人们被有眼力见的下人们带走,现场安静地双方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察觉到沈蔺些许的紧张,萧行云又是蓦然一笑,微微拉开了些距离,但高大的身形依旧覆盖在身上之上。
  青衣捂住眼睛,拉着看热闹正欢的范志伟地跑出花园。
  小声嘟囔道:“简直没眼看。”
  范志伟一步三回头,还不忘将那些站立两侧等待伺候的宫人悉数叫走。
  这一次。在偌大的花园中,真的被几人营造出来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让沈蔺进退不得,只能直视萧行云的眼睛。
  “还记得初见那日我赠与你的玉佩吗?”
  沈蔺点了点头。
  萧行云调笑:“没丢?”
  沈蔺:“……”
  “接下来的这些话本宫只说一遍,先生可要听好了。”
  萧行云一改之前的轻佻作态,刚刚他是有意开了个玩笑,让沈诚嘉放松心情,不要太过紧张。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惊艳于先生的容貌,本宫当时就想,这世上还有这般绝色的人是我未曾得见的?”
  “说来惭愧,从那时起,我心里就生出了一些要将先生从皇叔身边夺走的念头。再到后来,与先生相处的时间越久,我越发敬佩于你的镇定从容,被你的颦笑投足所吸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你在皇叔府上的生活并不好,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妄想成为你的知己,喜怒相随。”
  萧行云叹了一口气,又是献上笑容。
  “我知道,我之前是不着调了些,在京中的名声不好,是个草莽太子。”
  “先生若不信我,也只能怪我自作自受无可厚非。”
  “可沈蔺——”
  萧行云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喊他名字。
  “我心中赤诚一片,这天下难道还有不许浪子回头之事吗?”
  “你若是考虑好了,尽管拿了玉佩来找我。”
  萧行云虔诚走郑重地说:“你若是不反感,何不给彼此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
  “我会待你好,比那人待你好上千百万倍。”
  第六十七章 星星
  “……所以,裕哥哥切莫消沉才是。陛下与太后不过是迫于无奈才褫夺你的摄政之权,假以时日——”
  “诚嘉,”谢裕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站起身来调养远方,背影修长又落寞,“你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
  “回家?”
  沈诚嘉一怔,笑容僵在脸上。随后,她又是装作无事发生地走到了谢裕身后,目光平静而深远,将那点波动深埋心底。
  到京州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年前来的京州,到现在快到夏天,也要半年了吧?”
  沈诚嘉一顿,又是故作轻松地说道:“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在父亲身边,与那些将士们一起过年。”
  威猛大将军沈唤之爱兵如子,沈诚嘉的母亲静安公主还在世时,一家几口就有去军营与将士们共同过年的习俗,后来静安公主芳华早逝,沈唤之就时常把沈诚嘉带到军营中,与那些将士们恭贺新春。
  “说起来,还真是怀念那段日子。还有裕哥哥第一次在军营中,与大家一起过年的日子。”
  那时候的静安公主刚过世不久,沈唤之整天忙于军务,不能时刻陪在沈诚嘉的身边,又害怕她在府中孤独,便将沈诚嘉带进了军营之中。
  虽然对于这些名门将后来说,进军营是常态,可是沈诚嘉是女儿身,这还是她第一次住在军帐里面。
  沈诚嘉从小乖巧,她那时年纪不大,却也记得母亲的身体一日差于一日,父亲请了许多郎中进府看病,叹气声却日日增多。
  在一个秋雨连绵的秋日,静安公主去世了。
  沈诚嘉只记得,母亲在世时常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并不会真正的离去,她会以这种方式永远地陪在沈诚嘉的身边。
  后来想来,静安公主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才会对沈诚嘉这般说。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冬日,正到了过年的时候,军营中生起篝火,将士们围炉唱歌,本是一个热闹的夜晚,沈诚嘉与穗禾安静地坐在军帐中,没有出去玩乐,无端的,她突然有些怀念母亲所做的杏仁酥,怀念那双温柔的眼眸笑盈盈看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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