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奴才在!”
  萧景睿摆了摆手。
  陈贵愣在原地没动,琢磨不清道:“陛下,这是何意?”
  “让开!”萧景睿怒道。
  陈贵有些讪讪地让开了身子,可他的脚下,萧行云刚刚的滑倒之地,哪有什么圆润如珠的物体,只剩下无数个被踩踏过的黑色脚印。
  “咳咳……”
  萧景睿脸色一沉,偏偏又有不知好歹得大臣凑前问安。萧景睿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迈步向前,终是完成了这场磨难诸多的冬日祭祀。
  回到宫中,没过不久,萧景睿便浑身起了热度,大病一场。
  谢裕跟着一同进宫,守在门外,看着三五大臣进进出出,在苦寒冬日愣是急出了一头热汗。
  “王爷。”
  那本是严丝合缝关上的大门露出一条小缝,凌冽的寒风向里吹拂。
  谢裕一抬眸,陈贵走了出来。
  “王爷,陛下龙体不适,这几日,还得劳您监国,代朝政。”
  “陛下还说了,”陈贵掐着嗓音,“太子殿下性情愚笨,先跟着您学习学习,也好日后帮扶着处政务,您也可以轻松些。”
  谢裕指尖一动,挑眉轻叹,“谢裕领旨便是。”
  第三十二章 天无绝人之路
  第二日,谢裕上任执政,以雷厉风行之势处置了苍州沿路的贪官污吏。尚才述职结束的某些地方大臣还未来得及回到所辖领地便被谢裕一道指令抓进诏狱,挨了审讯。
  京城,地方,一时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熊熊烈火不知何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不但不敢再沿路搜刮国库民膏,更有甚者破财消灾,自掏腰包驰援黎县,支援速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杨志一路南下时,看到的就是一幕幕这样的场景。
  年关将过,谢裕与陈怡的婚事终于近在眼前。谢裕讨厌繁文缛节,先前是将纳征请期一类的杂事扔给了司仪小吏,如今代为执政,自是更有由不睬不问,全以国事为由,自己落个清闲,更引得以陈太师为首的一众文人儒生不满。
  萧景睿让萧行云听政学习,谢裕便真的放权,自己担上骂名处置了几个率先浮出水面的贪官大臣之后,将此事全权交予太子治。
  萧行云被迫接过此事的时候,正在自己府中与鹦哥逗趣。
  他一时有些错愕,“皇叔,这是为何?”
  “你知道本王为何不待监察司杨志彻查清楚,就将沿途所有可能涉事的官员都抓进了诏狱?”
  萧行云缄默,却见谢裕轻佻地拿起沾满朱墨的御笔,低低地笑出了声。
  “会咬人的狗可不叫。陛下在朝堂之上雷霆震怒多少次,可结果呢?那些个欺君罔上的臣子,依旧表里做派不一。嘴上叫得好听,背地里却行了多少龌龊之事?”
  谢裕指尖一动,将那御笔塞进萧行云的手中,径直走下高台。
  “黎县水患一事,如今是谁在从中谋利并不重要。”
  “人命、民心,哪一个都高于所谓的明君声誉。”
  “百姓需要的是一个结果,一个能够安定人心、震慑百官,足以给天下人交代的结果。让他们看见朝廷并非碌碌无为,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这是本王所做的事。”
  “而接下来的事……”谢裕眼风一转,明明站在台阶之下,对视之间通身传来的气派,却好像他才是那身居高位之人。
  “就是殿下该做的了。”
  萧行云左手搁下折扇,右手拿起那只御笔,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皇叔的意思是,让侄儿来唱这个红脸?”
  谢裕舌尖舔过干涩的嘴唇,已是迈开步子向外行去。闻言,他闷闷一笑,有些低沉的嗓音在殿中久久回荡,逐渐变得空灵。
  “殿下多虑了。本王的意思是,本王累了,便将这剩下的烂摊子交给太子了。”
  同日下午,狄丘使臣离京。
  在离京前,一张信笺缠绕在箭头之上,射进了阿克图的院中,有人邀荧伽独身一叙。
  “少主。”阿克图扯下信笺,警觉地看向屋顶。
  他不识北晋官字,打开信笺,本以为会一头雾水。没想到这写信之人倒是贴心,上头写的就是狄丘文体。
  只是这字太过扭曲难辨,阿克图大笑一声,“少主,您老是说我的字像狗爬,依老图来看,这字还不如我的呢!”
  荧伽挑了挑眉,立刻有貌美女侍凑上,手上平摊一张锦帕,接住他口中吐出的果皮。
  同样是狄丘生人,与“茹毛饮血”只爱摔跤的阿克图相比,这少主荧伽简直讲究地过分。
  他掸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蜡烛火苗将那封信笺缓缓燃成灰烬,还真就不带一人,翩然而去。
  *
  明日便是谢裕的大婚。
  摄政王府早在前几日修葺完毕,谢裕却是在沈蔺屋中多折腾了他两日,前日才不紧不慢地搬了回去。
  塞的满当的屋子顿时变得空空荡荡,谢裕走后,沈蔺仔细检查过他的柜子,那根夹在柜门缝隙中露出半截的头发还在空中悠悠飘着,沈蔺心中稍定,便拿了本话本打发时光,正巧青衣推门而出。
  “公子。”青衣捏着鼻子,颇为嫌弃地抖了抖手上的信,“膳房的小丫头送来的。”
  “膳房?”
  沈蔺接过信封。那信封上头沾着一层水雾,故而质地颇为湿软。送到鼻下一闻,混合着一股青菜、汗渍和难以言喻的味道,也亏那萧行云想了如此办法来给他递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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