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嘶……”
大殿之上,有人偷偷吸了口凉气,眼神在他二人之中飘忽不定。
若真让这二人在宫宴之上当场比试,无论输赢,对北晋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谢裕输了,北晋面上无光,势必会成为其他各国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若是阿克图输了……他本是代表狄丘前来进献降书的,如今降书未递,使臣就先让人给打了,只会让人诟病北晋的待客之道。
萧景睿显然也想到了这两点,他端坐上位一言不发,面色沉稳如水,心里却是数不清的弯弯绕绕。
谢裕向来行事乖张,他能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一坐多年,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够狠。
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谢裕眼中跳跃着疯狂的火焰,他从椅上缓缓起身,握住手腕活动了一周。
每年除夕,都是他最烦躁的时候。
如今倒好,来了一个现成的沙包。
谢裕的眼神在他身上审视一圈,勾了嘴角。
而且看起来,还很耐打。
他可不会在乎什么邦交礼仪之道。
“且慢!”
谢裕飞身到中央,这声音是从他的背后传来。
谢裕微微歪了脖子,侧目一看,起身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被他接回京城的沈诚嘉!
谁都没有想到沈诚嘉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沈诚嘉提着裙摆走到中央,对太后、萧景睿行礼完毕,这才转身说道:“诚嘉不才,愿与使臣比试一番。”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向来训练有素的皇城守卫在阿克图面前都毫无抵抗之力。
沈诚嘉?一个刚刚接回京城,身高还不到阿克图肩膀的小丫头?
这岂不是白白让她去送死!
阿克图显然也不愿意胜之不武,他连连摆手,粗声说:“不跟你打。”
沈诚嘉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笑容依旧和煦。
“诚嘉虽为女子之身,无法提枪握剑,在战场之上保家卫国。这些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却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多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她微微一顿,语气不紧不慢。
“听闻狄丘族人自幼骁勇善战,不畏生死。如今将军不战而降,传回狄丘……恐怕有损名声。”
阿克图听不懂如此复杂的北晋的官话,又让那男侍凑近耳边传译,脸色红了又红。
“好!我,欣赏你!”
“来!”阿克图扎出马步,大力拍击胸膛。
到手的沙包突然被人截胡,谢裕惋惜之余退回己座,依旧嘱咐了一句,“诚嘉,多加小心。”
沈诚嘉抿唇一笑,“多谢裕哥哥。”
阿克图的进攻姿势与之前的完全相同,上一局,他胜在魁梧有力力气惊人,而这一局,他同样也败在力气上。
正所谓以柔克刚。若论力气,恐怕十个沈诚嘉都不是阿克图的对面。可若论灵活,沈诚嘉占尽优势。
她不需要在如何正面击败阿克图上动脑筋,她只需要躲避阿克图的攻势,让他每一次的蛮力都打在空气上,心中憋屈却又无处发泄。
搏斗到最后,阿克图已经忘记了这本是一场摔跤。
他一拳打来,沈诚嘉一个漂亮的下腰,向后蹬地身体前送,便能完美规避攻势。
七八个回合以后,感觉自己活脱脱被人当猴耍了的阿克图耗尽体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主动停止了比试。
“你,厉害!”阿克图接过男侍扔来的酒瓶,如牛饮水,“咚咚咚”地喝了大半,毫不介意地用袖子擦拭嘴唇,“下次,再来!”
连续躲避了好几波攻势,沈诚嘉的气息也略显凌乱,却依旧不忘保持姿态。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使臣见笑了。”
阿克图仰头大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欣赏你!”
随着谢裕带头鼓掌,大殿之上惯会阿谀奉承的老臣才开始阿谀奉承。
沈诚嘉的这一举动,无疑化解了两国的尴尬。
对于北晋来说既保全了面子,又未破坏两国表面上的情意。毕竟沈诚嘉能够取胜,全靠取巧闪躲,传出去,最多是夸她心思机敏,而非狄丘无力。
而对于狄丘来说,阿克图取胜是天经地义,反而输了,更能提现其大国风度,礼让女子。
沈诚嘉回到座位,崔敏拽她袖子。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上去了,吓死我了。”
沈诚嘉安慰性地捏捏她手心,“我这不是没事嘛。”
崔敏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以后可不能如此冒进了,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沈诚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上座的人说,“哀家记得,沈家在京中的老宅还在修葺,郡主此次回京,住在何处?”
崔敏起身回话,“回禀太后,乃是臣女院中。”
“崔少傅的府中虽是个好去处,可府中男丁众多,郡主又尚未出嫁,到底有损名声。”
太后睁开眼睛,“明日,哀家让云舒收拾个院子,你就搬进寿康宫中。”
沈诚嘉虽心中诧异,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恭顺行礼,“臣女接旨,多谢太后恩典。”
这场宫宴开始时热闹,众人散去,却也显得冷清。
空旷的宫道上,云舒将太后扶上座撵。
“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