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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陛下,您难道看不出来吗?”隋瑛哽咽道:“林可言,他,他只自己要去死的,他一开始就预备走一条死路,给您一个清正的名……陛下,陛下……”
  庆元帝在龙椅上悠悠站起,又轰然坐下,在这番话语中两眼发愣,哆嗦着嘴唇,他几乎语无伦次,“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臣说这些,无非是想为林见善讨个保证。”隋瑛跪地,以额触地:“不是陛下叫林可言去死的,而是林可言自己愿意,既是他自己愿意,这姓林的和陛下之间救绝无仇恨而言!陛下什么都没有做错!陛下也没有对不起林可言,林见善。陛下要放宽心,勿要担忧这林见善还能翻起什么水花……”
  “他是自己愿意的……”好似看见林可言离去时的那道微笑,镌刻在心中好多好多年,不能抹去,“夏炎,他是自己愿意的……”
  浑浊的双眸里忽地盛满了泪,隋瑛在这双苍老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挚友的怀念与深情。他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份昔日之情,愧疚也好,伤心也罢,绝不能有所恐惧。天子的恐惧便是杀人的利剑,他要为林清在京中能够安然无恙讨一个保证。
  如此他便也不会再将他捆绑在身边,叫他失去自由,日日黯然。
  “陛下,林可言懂您,他解您。”
  “是吗?”
  “当然,他儿子也一样。”
  “他可以走路了?我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可幽期就很健康。”
  “他幼时就身子弱。”
  “幽期离京的那年他才一两岁,许是在路途颠簸,没养好身子……”
  庆元帝好似无意识地在和隋瑛对话,隋瑛却在这对话中知晓,自己离目的一点一点地近了。
  “他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过了诏狱,他活不久了。”
  “有陛下的怜恤,他还可以活好多年。”
  “我不会见他。”
  “不消见他,只消天子的一颗怜悯之心。”
  “那隋瑛啊,你可不能叫他那么早就去见幽期。”
  隋瑛遏制住颤栗,激动道:“叫林知府见他,定是老态龙钟,白发苍苍!”
  庆元帝沧桑一笑,不再说话了,是夜他做梦时,他好似看见林可言站在他面前,脸现笑容,连音色都是喜悦的。
  谢谢你,他英俊的脸上好似带上初识的腼腆,他说大哥,谢谢你。
  ——
  林清讶异于身边突然的清静,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一夜之间全乎消弭。隋瑛也不再对他过多限制,反而叫韩枫为他安排了一顶便轿,说去哪里有个大概的告知就行。
  对此变化林清自然欢喜得很,心道对这隋遇安果然不能来硬的,是以在床上他极尽可能地讨好他,让隋瑛在受宠若惊中又有几份无可奈何。
  他抬起林清的下巴,亮晶晶的口涎挂在嘴角,隋瑛用拇指撇去了林清因窒息而挂在眼角的泪。
  “你不必如此的。”隋瑛心疼道。
  “是我喜欢。”
  隋瑛摇头,“我不喜欢,倘若这是某种回报的话。”
  “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就是喜欢!”说罢林清又伏低头,隋瑛颤栗地扬起下颌,发出一声本能的喟叹。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一把搂起林清翻身压在身下,吻了吻人的鼻梁,道:“你当然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也知晓我实则并不愿意限制你。”
  “当然。”
  “但你知道我随时可以再把你困在府中。”
  “没错,你可以。”
  隋瑛扬起嘴角,再度问了问林清那桀骜的眼目,道:“那晚儿可得把握好分寸。”
  林清嫣然,双腿便绞在隋瑛腰上,顿时媚眼如丝,头一歪,“这个分寸如何?”
  “很好。”隋瑛不疾不徐,推身向前,只见怀中人伸长了脖颈,发出难耐的轻哼,“这样的分寸更好。”
  林清笑了,他也认为这样的分寸极好。闭了眼,他在海浪交叠而至的温存中剖析未来。他是绝非甘愿一生被人养在笼子里,他有锋利的眼,尖锐的喙,但首先得学会低头。不然也会啄伤自己所爱之人。
  这并非他所愿。
  “哥哥。”他搂了隋瑛汗淋淋的脖颈,挣扎地在他耳边道:“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
  他感受到一阵停滞,然后便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他听见隋瑛在他耳边笑,欢欣却暗含悲哀,他不懂,侧头望去,隋瑛却也不看他。
  林清不知道是,隋瑛从来都要比他更了解他。
  第102章 第一百零一章 “你怕什么?你怕什么!……
  料峭三月将将过去, 四月便在一场濛濛春雨中到来。
  雨丝轻盈,飘飘洒洒,润泽万物而不惊扰。顺天城外, 山峦远黛,在这烟雨朦胧中,隐隐约约, 似真似幻。近处草木被雨水润透,湿了行人裤脚。小径蜿蜒,泥泞中透着几分湿润春意。微雨笼罩之下,行人稀疏,唯有几把油纸伞在雨雾中时隐时现。
  天地间, 有两人撑伞走进着静谧悠远的山水画中,用脚步点染无尽思绪与怀念。
  隋瑛一手撑伞,搂着林清,在清明时节中来到了城郊王朗的墓碑前。对于这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少年, 林清早将其视为家人。如今就这样长眠于冰冷地下,孤孤单单的一人。
  “还有好长的路都没走呢。”林清附身,抚摸墓碑, “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葡萄,往日里在府里就偷偷馋嘴, 还以为我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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