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崇宁语气平静,却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震慑力,说完离开包房。
梁喜明晃晃瞪了侯海东一眼,开门追出去。
走廊尽头,路崇宁正和另一个服务生说话,相比对面的人,他身上青涩的少年感格外扎眼,见梁喜过来,他把那人支走。
“没事吧?”梁喜问。
“你有事吗?”
梁喜有点意外路崇宁的镇静,“你出来打工我爸知道吗?”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梁喜仔细看清了路崇宁的工作服,白衬衫外是黑马甲,西裤尺寸不对,裤脚有点短,布料更是一般,好像和稀了的面,软塌塌的。
高个子贴着墙边,路崇宁低下头,说:“你别告诉梁叔,我不常来,偶尔给朋友替个班。”
“什么朋友?”
路崇宁看着梁喜,明显感觉有人在打破界限。
她解释,“我爸怕你学坏。”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走廊灯光幽蓝,给对话蒙上一层暗语意味。
梁喜走右看看,“你们卖酒有提成吗?赚得多不多?”
“还行。”
她眼神放亮,“我能来吗?”
路崇宁很坚定地拒绝:“不能,你未成年。”
“你不也未成年?”
“不一样。”
十八岁是一道门槛,门里门外的世界截然不同,今天梁喜算切身体会到了。
“好吧,我不说,你记得给我买个冰淇淋当封口费。”
自从梁喜她妈离开后,冰箱里很少出现冰淇淋这种东西,梁辰义经常拿五毛钱一根的冰棒糊弄她,还美其名曰质朴也是一种味道。
路崇宁的视线落在梁喜左边胸口的校牌上,与他的工作牌对比强烈,“你几点结束?”
“不知道,可能九点,九点半?”
他点了下头,“我也差不多那时候交班,等你一起走。”
路崇宁没给梁喜拒绝的机会,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第5章 遍体鳞伤的只有他自己。
再回到包间,所有人都盯着梁喜看,话写在脸上,只有同桌敢问,她趁着一个同学唱歌,趴在梁喜耳边,问她:“你俩不是不认识吗?”
梁喜眼里彩光闪过,“认识。”
“那你刚才跟我装啥呀?”
“我和他不熟,还没你知道得多呢。”
同桌懵了,“不熟你帮他出头?不熟他帮你挡酒?胡扯,骗小孩子呐!”
梁喜指着自己的眼睛,“这么纯真,像撒谎吗?”
“你这张脸本来就长得唬人,谁知道真假。”
梁喜把爆米花塞给她,意在让她闭嘴。
同桌继续嘟囔:“路崇宁长得确实帅,不过你没发现他一脸傲气吗?反正我不敢和他说话。”
“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吃人。”
“你肯定没喜欢过谁。”
“啥意思?”
“等你以后有了就明白了。”
梁喜眼前止不住回想刚才在走廊和路崇宁说话时她局促的手指,还有揪皱的衣角。
她在紧张什么呢?
这份紧张难不成和同桌的“不敢”归为一类吗?
梁喜暂时想不通,也无人点拨她。
......
聚会持续到九点多散场,太晚的话家长那关过不去,所以班长让大家早点回,下学期再见。
梁喜趁乱偷偷跑掉,没被同桌抓到人影,估摸外面散得差不多了才磨磨蹭蹭从洗手间出来,看着好像真有事被拖住一样。
走出ktv,迎面白花花的雪片从天而降,地上布满同学们急匆回家的脚印,毫无秩序可言。
化城的雪总是频繁而急促,每一场雪后都会伴随降温,以此昭示冬天的特殊意义。
梁喜左右瞅瞅,没看到路崇宁,刚才在里面也没见着他人影,她有点纳闷,主动说一起走的人明明是他,难道开玩笑的?
忽然旁边胡同传来一阵辱骂声,梁喜心头一惊,她侧耳屏息,隐约听到了路崇宁的名字,当即心跳加速,神经紧张,小时候爸妈打架给梁喜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只要听到有人争吵或者发生肢体冲突,她就不自禁地出现上述反应。
今晚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梁喜从旁边捡了块砖头直奔过去,大喊一声“警察来了!”
辱骂声立即停止,有两个裹着臃肿棉服的男人从胡同里匆忙跑出来,甚至没顾上看是谁喊的,全心跑路。
等周遭一切安静下来,勇气反而耗尽,梁喜变得畏畏缩缩,她走进胡同,试探问道:“路崇宁,是你吗?”
墙根边倚靠着一个人,没动静。
晕了?梁喜快步走过去,确认是路崇宁后蹲下想扶他,又碍着两人关系生疏,手要伸没伸。
缓了缓,路崇宁撑着落雪的地面挣扎站起来,高个子晃了两下才站稳。
“要不要去医院?”
他捂住胳膊,吭了声,说:“你帮我到路边拦辆车。”
梁喜转身跑向路边,雪还在下,出租车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拦到一辆,结果人家听到医院说不顺路,一溜烟开跑,梁喜急了,追在后面大喊:“你车上不是没人吗?”
声音被落雪吞噬,她脚底打滑,差点滑倒,打算继续找车的时候路崇宁从身后慢慢走过来,说:“你回家吧,我自己去。”
“不行,你要自己去医院,我爸能打断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