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蒋士诚目眦欲裂,忍不住侧头大骂:“你个无知的蠢货,自以为聪明,实际毁了一切,真是连方知意一个小指头都赶不上!”
  现在还未定罪,他不能说太多,以防不打自招,只求桃娘能突然开悟,别胡言乱语。
  对她不顾女儿日后生活,非要将自己搞垮的行为,蒋士诚恨得险些咬碎了牙。
  这女子,怎能如此不讲情面。
  桃娘的指尖掐了下手心,忍住不去理会蒋士诚,到了大殿上就是一跪。
  “大人,民女要告发蒋士诚。他有次参宴醉酒,回来与民女说了些科考之事,提了个词,叫做”银盐显影”。”
  蒋士诚挣扎着,大骂贱人。
  衙役找了块破布来,塞住了他的嘴。
  桃娘心中只觉畅快,向一旁挪了挪,继续道:
  “民女没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根本不知此言何意,只是记住了这词的发音,之后暗中打听,才在一个为人写信的老书生那里得知,竟是科考作弊之法。”
  任松思忖片刻:“你可有证据,证明所言为真?”
  桃娘想了想:“那老书生,常年在濯县街市上摆摊,当时我一问,他还很吃惊,问我为何突然问那个。我心知此事不简单,随便找理由搪塞了。那是七八个月之前的事情,但他是读书人,记性定然好,一问便能知晓。”
  任松神情严肃:“七八月前的事,你现在才说。若非闹翻,你怕是会一直包庇他了?”
  桃娘慌忙磕了个头:“大人,事关重大,民女为了保命,只能等待时机,如今终于能将真相说出口了。”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民女还知晓另一个关键证据,就在蒋士诚戴着的护身符里。”
  桃娘抬手一指。
  其实她心里是不确定的,但为了自己不被连累,让蒋士诚变成丧家之犬,只能冒险一试。
  蒋士诚大惊,下意识要去摘自己颈上的护身符,依旧被身侧衙役制止住。
  一名衙役将护身符摘下,交给任松的护卫。
  护卫在任松的指示下,拿出匕首,在任松的注视下,于案桌上小心割开护身符。
  护身符内,只有一小条折起的碎布,展开来,不过小指长短,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并非墨迹所留,更像是火烤后的碳化痕迹。
  桃娘松了口气的同时,继续说着:“蒋士诚那日醉酒,一直拿着这个护身符,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大致意思便是说,护身符里面留有考场之上,给他带来好运气的句子。”
  “民女得知那‘银盐显影’法后,根据蒋士诚所言猜测,这护身符中可能有他留下的小抄,可民女怕被他发现,始终没有证实过,不过看他刚刚的反应,应当就是民女所猜那般。”
  桃娘看不到那字条上写了什么,但通过观察几人的反应,也得到了确定,如此说着。
  任松微微眯眼看着那些小字,自然知晓出自哪部书中。
  他沉默片刻,最终拍了下惊堂木,肃然道:
  “此案涉及科场舞弊,更有欺君之嫌,牵连甚广,本官无权判夺,自会向上呈报。到时会,有专人彻查,你们是否被冤枉,便能知晓。”
  蒋士诚听此决断,身上强烈的挣扎之力缓缓卸了,目光逐渐僵直。
  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任松今日为何恰巧出现在此处,又为何不再帮他说话。
  桃娘听到“欺君之嫌”四字,眉心一跳,抬头问:“大人,民女已检举完毕,就先离开了。”
  “不可!”任松阻止,“你不仅是提供有效证据的关键证人,还是包庇蒋士诚的嫌疑之人,是否能功过相抵,要看之后的审查结果,最终判决。暂时不可离开。”
  “什么?”桃娘没想到,会将自己连累进去,顿时慌了。
  她慌忙爬起身,要往外跑,被旁边的衙役一把拽了回来。
  新来的县丞科场舞弊之事,在榆县传得沸沸扬扬。
  一上午,街市间都在议论此事。
  早上被丫丫哭声吵醒,来街上买羊乳的蒋莲,因人生地不熟,在街上寻了许久,才买到羊乳。
  回家途中,她听到那些议论,神色大变,手中的羊乳罐子摔在地上也无察觉,慌慌张张跑回家,发现蒋士诚果然不见了。
  蒋莲的心咚咚狂响,暗念着完了,也不管还在哭着的孩子,想到什么,在蒋士诚屋中乱翻一气。
  最终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找到,连老家那个小院子的房契,都不见了。
  她又去春棠屋里,一顿翻找,同样未发现值钱的东西。
  “糟了,定是春棠那贱人先听到此事,卷钱跑了。”她自言自语,踉跄几步坐到了地上。
  蒋莲难以接受这巨大的变故,好一阵回不过神,缓了一会,视线一点点落到蒋母屋子的方向。
  她从地上爬起来,急急跑了过去。
  蒋莲走进蒋母的屋子,很快将昨日收拾带来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她找到蒋母攒下的私房钱,又去拿包袱皮收拾衣服,最后来到蒋母床前,定定看着床边柜子上的两棵续命人参。
  蒋莲咽了口唾沫,低声:“母亲,您的好儿子蒋士诚科场舞弊,被人揭发了出来。蒋家完蛋了。反正您也活不长,这人参就给女儿换些银子吧。女儿还要过后半辈子呢。”
  她说完,毫不犹豫捧起两个人参盒子,放入包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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