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萧安礼轻声:“还有呢?”
  “没有找到冬笋,”雪沛继续,“倒是发现了几颗栗子,陛下要尝尝吗?”
  他指着碳炉:“已经熟了。”
  萧安礼看着那隐在炭火间,焦黑得如同小石头似的栗子,短暂沉默了下:“不必了……要陪朕喝点酒吗,暖暖身子。”
  昨日他就说过了,西域进攻了上好的葡萄酒,色泽很艳丽,充盈着怡人的芳香。
  可雪沛还是摇头:“不了,我有手炉子,不冷的。”
  就不用再靠喝酒来暖身子了。
  再说了,晚上贪杯的话还得起夜,雪沛钻进被窝就不想出来,实在痛苦。
  话音落下,他感觉萧安礼看自己的表情,有点复杂。
  很嫌弃似的。
  干嘛经常拿这种表情看自己呢!
  雪沛也不乐意了。
  可萧安礼已经大踏步地走下台阶,声音很冷:“这梅树留着也没什么用,砍了罢。”
  雪沛:“啊?”
  他慌张地跟在后面:“干嘛砍树呢?”
  萧安礼冷笑。
  “当柴火烧了,给你暖手用。”
  第20章 他醉得厉害
  那几株腊梅到底还是没有砍。
  雪沛拦着了。
  他挡在前面,展开自己的手臂:“树又没做错什么呀!”
  萧安礼顿了下,扭头就走。
  雪沛在后面跟着:“你心情不好的话,吃点东西或者喝……”
  啊,他突然想起来了。
  “我陪陛下喝酒,”雪沛紧跑几步,冲到萧安礼的前面,“一块暖暖身子!”
  萧安礼面无表情:“你不是不冷吗?”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今夜没什么云,是很干净冷冽的冬天晚上,雪沛被禁卫军拦着,不让跟在陛下后面继续走,他站在原地,忧伤地看了会儿萧安礼的背影,对方沉默地向前,穿过寒光凛凛的铠甲和刀戟,无数宫人垂手而立,肃穆得连声咳嗽都不闻。
  雪沛突然有点不开心了。
  他垂着脑袋,一步步地回到休息的地方,问洒扫的宦官:“公公,那路还有多久才好啊?”
  “不一定呢,”对方恭敬回话,“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老天爷放晴,才能把冰雪融化成溪流,让青山被杜鹃花烧红。
  可是老天爷没有心软。
  到了第二天,别说天光大亮了,又开始卷起了寒风,鹅毛般的雪花裹挟在里面,刮得山川变白,谁要是朝外探出脑袋,睫毛都要挂上层厚厚的冰霜。
  雪沛没出门,他在被窝里坐着。
  趁没人注意,偷偷发光给自己看。
  指尖泛起一团小小的光晕,柔润又明亮,藏在厚重的被褥下,躲过了外面怒吼的风霜。
  他翻来覆去地玩了好一会儿,也不嫌没意思,再一抬头,居然已经快到晚上。
  这间屋子不算小,外面还有厅堂,布置了香几和屏风,中间放了炭火,正跳动着猩红色的光。
  雪沛揣着暖手炉往外走,一个宦官正在蹲着烤火,见他出来连忙行礼:“公子……”
  “不用这样叫我,”雪沛笑了笑,“陛下呢?”
  他想走了。
  “应该在宴请将士,”宦官很恭顺,“您要去见陛下吗?”
  雪沛思考了下。
  虽然萧安礼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又阴阳怪气的,但他觉得萧安礼不算坏人,把宝石还给了自己,也说过不会打死他,所以就问:“能带我过去吗?”
  “那是自然。”
  宦官笑得很温和:“公子稍等,外头太冷了,得再穿件厚衣。”
  不用说,雪沛已经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披了件绛色大氅,下巴隐在一圈白毛领里,又打了把伞,才顶着寒风往外走。
  不然这暴雪下的,猴年马月才能回去。
  外面实在太冷了,雪沛的脸都要被刮疼了,虽然陛下住的地方离自己不远,积雪白天也扫除过,可架不住这碎琼乱玉不要命地泼洒。
  总算到了殿前的台阶,通报的侍卫进去了,雪沛站在门口等,里面还挺热闹,悦耳的弦乐声清晰传来。
  没多久,通报的侍卫就出来了,摇了摇头。
  雪沛失望:“陛下在忙吗?”
  话音落下,雪沛就觉得这句话很笨了,那可是坐明堂的天子,要关心江山社稷,哪儿有时间再和自己说话呢?
  可他也不想就这样,变成萤火虫飞走。
  毕竟已经骗过一次萧安礼了,不能再撒谎。
  怎么顶着寒风出去的,就同样的路径再回来,雪沛在门口站着,抖了伞和衣服上的雪,又跺了好一会的脚,才走进屋里,把手放在炭火上烤。
  终于暖和了。
  没有飞蛾的陪伴,也没有流水淙淙的小溪,雪沛罕见地觉得有些无聊,连橘子都不想烤着吃了,匆匆地洗漱过后,就躺到床上睡觉。
  可能是外面的风太大了,呼啸吵得人心烦,也可能是雪过于明亮刺眼,映得床褥明亮一片,总之,雪沛没睡着。
  翻来覆去的,拿自己当饼来烙。
  迷迷糊糊的,终于快睡着的时候,隐约传来“吱呀”一声,雪沛只当是自己听错,往被子里又缩了缩,活像蚯蚓拱土。
  “起来。”
  声音带着寒风的冷冽,还稍微有点喘:“朕知道你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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