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厚实的天鹅绒挡住了房间中明亮如白昼的灯光,同时形成了一小方安全私密的空间。
在那方私密的空间中正安睡着一个黑发青年。他睡相很乖,侧躺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中,细碎的黑发散在枕面上,挡住了好看的眉眼,一只手还攥着小拳头放在脸边。
碎发下的半张侧脸上贴着一大块白色的纱布,几乎盖住了青年的整张脸。
似乎是脸上的伤口疼了,亦或是藏在被子下的身体哪里不舒服了,那张苍白的唇委屈地嘟了起来,发出一声如幼兽哀鸣的脆弱音节,好似是在呼痛,也可能只是委屈地在撒娇。
说老实话,那声音实在不算大。就算是躺在青年身旁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可就是这么一道细弱的几乎听不清楚的音节,打断了套房外间的对话。
只见坐在刺绣沙发上的燕归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柔软又松垮的雾霾蓝大开领丝绸衬衫的领口歪斜的角度随着动作向一侧歪斜,露出左侧整片锁骨连着一点肩膀。
同样因为精神力高而听到那道细微声响的阿奇,同坐在对面沙发上穿着白大褂,梳着高马尾,带着无边框眼镜的斯文俊秀男人对视了一眼。
男人施施然地起身,眼镜片反出一片白光,看不清楚藏在后面的双眼,倒是薄唇勾起抹儒雅温和的笑,朝阿奇歪了下头。
他邀请道:“副官,一起?”
本来就头疼的阿奇,看到他们家军医这幅表情,都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家军医正憋着一肚子坏水呢,登时胃也跟着疼了起来了。
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过去凑热闹,尤其要去看的那位还是老大目前的心头肉,多看一眼,很可能就被自家阴晴不定的老大记仇。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恨不得转头就走。
但自家老大没有发话让他滚,他又才将事情搞砸,害老大的情人受了重伤,是万万不敢再做出什么惹自家老大生气的。
活着虽然艰难了一些,但总比死了强啊。
阿奇垂着眼睑起身,拒绝看自家军医。秉承着斗不过一肚子坏水的狐狸,就远离狐狸,避免被狐狸耍。
公孙被阿奇无视了也不生气,双手揣在白大褂的两个大口袋里,主动凑到阿奇身旁,亲昵地与他肩并肩走。
他看着快了他们两步,要走到床边的燕归刑,轻轻撞了下阿奇的肩膀,悄声问:“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老大急成这样?副官,老大是不是喜欢这个小朋友啊?”
阿奇闻言下意识地点头,心说可不是喜欢嘛,你都没看到老大发火打人的样子。
一拳就将人打的昏迷不醒,干净利落的很,那人现在不还躺在你那里的病床上嘛。
不过阿奇头点到一半,猛地觉得哪里不对劲,扭头去看公孙,见那张俊脸上的笑意好像扩大了一点,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没有。
阿奇“咕咚”吞了一口口水,低声警告道:“我可没有乱讲老大的事情,医生你不要出去乱说啊。”
公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双漂亮的有些邪气的桃花眼隔着眼镜片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奇一眼,便快他一步走到了燕归刑的身后。
燕归刑坐在床边的刺绣圆椅上看着熟睡的慕木,湖绿的眸子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平静与温柔。
公孙刚走到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就听他语气平淡地问:“他为什么还没有醒?”
公孙似乎没料到燕归刑会问这种在他看来有些蠢的问题,眨了下眼,没有马上回答。
一秒后,他又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眼底浮出兴奋和好奇。
他仗着燕归刑背对着自己,又有眼镜片的遮挡,目光放肆地在燕归刑和陷在柔软被子中的慕木之间打量。
“刚才我给这位小先生处理伤口时怕他疼,打了一针麻醉。明早应该就能醒了。”
燕归刑头向公孙站的方向偏了一些,但没有转过去,目光一直落在慕木包裹着纱布的侧脸上,平淡的语气中带上了不满。
“只是麻醉的话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吧?”
公孙耸了耸肩膀,没所谓地说道:“打的时候没想到小先生对t5麻醉不耐受,对普通人正好的量,对他来说有些多了。”
阿奇震惊地扭头去看公孙,他是真不明白这人是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他就不怕老大揍他吗?
哦!老大不会。阿奇微笑,老大对公孙的容忍度很高,不像他,说给一巴掌就给一巴掌,说踢一脚就踢两脚的。
燕归刑眉心蹙起道浅痕,不变喜怒地问:“会有什么影响吗?”
今晚从见到慕木开始,就在揣摩自家老大对于这个破了相的小孩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的公孙,在上一秒还肯定燕归刑是喜欢这个小孩的,又在燕归刑现在的语气中变得没有那么确定了。
他低头扶了下没有滑下的镜腿,道:“没什么关系啦,就是睡得多一些而已啦。”
当然了,脑子也可能会受一点影响,比如说变笨。这不过这是注射过量的极端情况,公孙对自己的专业知识有自信,相信不会出现这种低级意外,便没有说。
也是怪现在公孙没有说,才不知道慕木的头遭受过剧烈撞击,本身就一点笨,反应有些慢。
这也就导致他在以后同慕木接触时,发现他的异常后,还以为是自己的失误导致慕木变笨的,自此对自己的专业素质也变得不自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