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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野岭 第25节

  周枭转眸瞥她,卫瑜然身上没了褙子,露出孱弱雪肩,她顶着一张细润如脂的芙蓉脸,柔柔望过来,火光跳跃在她眼底,似有星光点点。
  他看出神几瞬,随后移开目光,沉声一笑,“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事。”
  卫瑜然听着他轻描淡写带过这份痛楚,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又想起那断掉的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难道像周枭这种人,受伤才是家常便饭么?
  她目光转回火堆,瞥了眼自己掌心上的细微伤口。
  这是方才扶着他上来时,拨开身侧的荆棘不小心被刮破的,紧绷的神经随着洞内暖意流淌而稍微放松下来,这才察觉隐隐作痛。
  但她不敢说,这样的小伤在周枭这么重的伤势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轻轻伸开掌心,都会扯着疼,许是低嘶的动静引起旁人注意,卫瑜然愣怔,转眼间手腕便被人扣住,扯到了周枭面前。
  “受伤了怎么不说?”周枭眉心拧紧,面色一沉。
  卫瑜然没想到会被他发现,想缩回手却始终挣不开桎梏,她望进男人漆黑的眼,有一瞬恍惚,低声解释:“这并非多重的伤,妾身可以忍受。”
  “金创药呢?”周枭紧盯她。
  “……用完了。”
  周枭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不给自己用一些?”
  “大哥的伤比妾身更重,更需要这份药。”
  他的伤势比自己重得多,又是因她卫瑜然而受的伤,路上消耗的精力更是吓人,一瓶金创药堪堪够他用,她怎好用到自己身上?
  周枭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对她这番情意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但这伤又不能不处理。
  “卫瑜然。”
  他突然喊她,卫瑜然一怔,抬眸,就看到周枭用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自己,她心脏兀地一跳。
  “大哥要冒犯你了,见谅。”
  一句听不清意味的话语落下,掌心毫无预兆贴上男人薄唇,酥/麻的舔/舐自掌心细细密密传遍全身。
  女人微微睁大眼,原本毫无血色的脸色渐渐染上一抹绯红,秀口微张,不敢置信。
  “大哥……”卫瑜然见他低着眉眼,剑眉星目,硬朗的面容就在她掌心上,如此近,如此亲密,失神的间隙硬生生叫她生出一股背德的不安。
  她想缩回手,提醒他这不合身份。
  他是夫君的兄长,而她卫瑜然是他弟弟的媳妇,怎么能做这种事?
  但周枭没让她缩回去,握紧她不盈一握的素手,将她掌心的血污尽数清理干净才停下来。
  “人的津液有护创之效。”这是周枭以前得来的经验,“大哥不得已才用这法子。”
  火堆静谧燃烧着木柴,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山洞内氤氲着一股令人灼/热的暖意。
  卫瑜然哪里听得进这句话,脑海里全都是他用舌面刮过掌心的知觉,一点一点地吃干她掌心的血污。
  她方才甚至能听到他咽下的动静,喉结在她眸底滚动,不见一丝嫌弃,直到现在她仍是震撼的,这人竟然真的吞下这些血污……
  卫瑜然面色赧然,胸腔起伏,不敢与他对视,匆匆瞥向一边角落。
  周枭却觉得她此刻无端可爱,虽侧着脸,但脸上飞来霞色,娇艳欲滴,总算不再是惨白白的面色,鹅颈纤长,支起她神清骨秀的姿态,再往下一些是抹胸裹着明月,火光映着中央幽暗明暗交界,随着急促呼吸一上一下。
  周枭鲜少见过女人露出这种神色,一时看呆,胸腔翻涌着一股情绪,这柔弱娇媚的女人不在性命攸关关头抛下自己,会心疼他周枭,会为他凝落美人泪,宁愿给他用完金创药也不给自己留一点。
  周枭敛下眼神,从胸口掏出来一抹还残留着香味的方巾,抿着薄唇给她包扎上。
  打了个结,眼前细若削葱的手含蓄收拢着五指,似乎仍不敢张开,就如她这个人一样。
  处理完,他放开她手。
  卫瑜然的手终于得了自由,缩回到胸前警惕盯着他,见这人再没有任何冒犯的举动,这才放下警惕,但手心的束缚又叫她疑惑。
  低眸一看,又羞又恼,这不是她之前丢的手帕么?!
  第30章 我是你弟媳!不准看……
  洞外下着雨,雨幕灰蒙蒙笼罩着这座山头。洞内火光摇曳,枯枝夹杂柴火气味弥漫在空中。
  卫瑜然看着眼前这块熟悉的手帕,羞愤转眸盯向这个男人,脑海里却是浮现那晚的记忆。
  她问他是不是捡了她的手帕,这人是怎么同她说的?
  没有。
  而她手上这块手帕是什么?
  卫瑜然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为大局着想不在这个时候为这些小事耿耿于怀,可她实在忍不住质问。
  “大哥,那日妾身问你有没有捡到手帕,你说的是没有。”
  周枭瞧见她暗恼,又忍不住来质问自己,神情娇俏,好似山林里不谙世事的小狐狸,怎样都勾人得很。
  他掌心撑着膝盖,往火堆里丢进一根枯枝,不轻不重嗯了一声,“那日我说的确实没有。”
  卫瑜然疑惑中带着恼怒凝视他,倒要看他怎么解释,既然没有捡到,那为何今日又出现在他身上?
  周枭却早就寻好了借口,不急不缓道:“那日你回去之后,我在地上捡到,又没寻到恰当的时机还与你,便一直留在我这。”
  卫瑜然狐疑瞧了他好几眼,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正好还与你。”
  男人爽朗不拘小节的态度让她愧疚,卫瑜然指尖摩挲着掌心的手帕,渐渐没了愠色,反而还有一丝愧疚,为自己误会了他而感到愧疚。
  可是……她又想起方才被他吮/吸掌心,卫瑜然不知道要不要生他的气,若是生,可他也是为了自己好,若是不生,他又确确实实在冒犯自己。
  卫瑜然在纠结中选择了冷着脸沉默。
  洞壁上男人的影子笼罩女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周枭见她身子骨单薄,将自己那件上衣用火烤干后递给,“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若是困了,在一旁打个盹,有动静我会喊你。”
  卫瑜然盯着他手中的上衣,“……那你呢?”
  周枭笑了下,“我?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也行。”
  卫瑜然咂舌,看向他后背,“可是你今晚……”
  周枭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只身闯入黄阳地盘,又和别人打了那么长一架,跋山涉水带她逃亡,换做是普通人早就坚持不下来。
  他皱了下眉,不是很想用这些狼狈换取这个女人的怜悯,“你早点睡吧,不必担心我。”
  卫瑜然察觉他细微的情绪变化,便不再多嘴问,接过他手中的衣物,盖在了地上一块平坦的地方。
  提起裙裾坐到上面,卫瑜然躺下去前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大哥怎么知道妾身被掳走了?”
  这人怎么恰好就知道她被绑来黄阳的地头?
  周枭瞥她一眼,“你丫鬟告诉我你在瑞裘坊失踪,我和李勇赶过去发现瑞裘坊有硫磺气味,判断瑞裘坊就是黄阳和魏人交易的地点。”
  卫瑜然不晓得黄阳和魏人之间的交易,但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许明白了,“那李勇呢?为何他不与你一起?”
  怎么会是单身匹马过来,闯入敌营?
  “李勇我让他回去调人马过来,需要些时辰,没那么快。”
  榷场到溧兰山头不仅距离远,而且地形复杂,加上昨晚又下雨,他估计至少得要一天。
  “可是大哥一人赶过来,难道不怕难敌众拳吗?”
  卫瑜然想到昨晚激烈的情形,那么多黄头巾窝在山头上,凶猛又不要命,对那个黄阳唯命是从,被架上高台时,她连逃出去都不敢想。
  于她来说,堪比天书。
  可是大哥却拿着一把重刀,就这么闯进来了。
  周枭往火堆丢枯枝的动作一滞,神情复杂扫向那半撑着身子的卫瑜然,乌发如瀑垂落,裸露的肌肤如羊脂白玉细腻,玉体香肌,更令人挪不开眼睛的是她那张琼姿花貌的容颜。
  即使一路奔波,鬓角微湿,发髻凌乱,仍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动邪念。
  周枭转过头继续添柴火,低沉说了句:“我不来,你今晚难以保全自身。”
  卫瑜然闻言,哑然失声,心尖在这一刻划过难以言喻的感觉,明白他字面的意思,他只身一人过来是为了救自己于水火,而不是为了端了黄阳的巢穴。
  眼角余光瞥到掌心上的手帕,方才被舔/舐过的触觉似乎还残留在上面,眼睫一颤。
  “……大哥舍命相救,妾身不胜感激。”
  周枭嗯了一声。
  卫瑜然躺下,闭上双眸。
  -
  翌日。
  卫瑜然先一步醒来,火堆已经熄灭,满地的凉意,她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一抬眼就看到周枭靠在崎岖不平的洞壁阖眸睡过去。
  重刀就搁在他手旁边。
  她小心翼翼站起,来到他跟前,将他硬朗坚毅的面容收入眼底,薄唇干涸,心里叹了口气,昨晚他实在太累了,她不应该睡下的。
  卫瑜然把铺在地上那件上衣拾起,俯身披在他身上。
  随后走向洞口,扒拉出一个口子,探出身来,观察四周,林子里十分静谧,概因下过雨,散发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卫瑜然走出去,返身将洞口遮严实一些,才张望四周,打算寻找一些干净的水源。
  她循着几乎看不见的路子,慢慢走出去,她不敢走太远,只能在周边转,约莫过了辰时,她才在山麓偏僻处找到一处清潭。
  然而她在走过去时,不小心踩到湿滑的草叶,摔倒在泥泞的地上,顷刻间,身上还算干净的衣裳沾上了脏污。
  卫瑜然颇为狼狈撑在地上,感到羞愧,连这点路都走不好,她吃力地借着旁边一棵树站起,踱步到清潭边,蹲在边上,朝清澈见底的潭面一看。
  原本粉黛略施的面容经过一晚逃亡后,早就失去了原本的端庄体面,鬓角毛发颇乱,她忍受不了这么邋遢,丫鬟不在身边,她只能自己动手给这具身体清理。
  先是用手舀起一点水洁面,而后才细致地清理掉手臂上的泥淖,至于身上衣物,她没办法清洁,只能由着去了。
  清潭旁有生长的野芋头,枝叶宽大,卫瑜然踱步过去费力摘下一片比她脸还大的叶片,在清潭的泉眼处接了一捧泉水。
  只是刚转身时,手腕被一只手扣住,周枭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正冷着一张脸阴沉沉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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