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他接到消息,刚回宫里的那一天,一整天他都在养心殿里,什么也没有做,一直等到了深夜,他才独自来到了景阳宫,他没有直接去安放梓宫的地方,他不想看见一具空壳,一丝情绪都不存在的空壳。
不知不觉他来到明卿生前的寝殿,招来了血滴子小七,听着明卿临终前的遗嘱。他记得自己很愤怒,那股怒焰几乎要吞噬了他,于是在听完所有遗嘱之后,带着满腔的恨意下了屠杀景阳宫的命令。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刻时,他又收回了旨意。
“这个梦也真是怪诞,我的事情,爷又何须从别人口中得知呢?”明卿紧紧搂着胤禛,不以为意地说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不过抱着一试的想法,没料到真有其事,莫不是爷在睡梦里说过什么,我这才会跟着做了这场梦?”
胤禛压下那些杂乱的思绪,摩挲着明卿的手臂,心疼地说道,“是爷不好,这些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如今提及,明卿还是心有余悸,皇权令人癫狂,逼宫夺位的罪行太大了,太子这辈子只怕是只能在咸阳宫里度过余生。
“爷,您也想要皇位吗?”这辈子依然放不下这个位置吗?
胤禛一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呢,你想要吗?”
成为一国之母,成为天底下女人最向往的那个人。这个问题,胤禛从来没有考虑过,没有想过对方愿不愿意站在至高的位置,那里太孤独了,胤禛不想再一个人走下去,他希望有人可以陪着她,和他并肩而立。
她?她从没有什么大志向,不论是高门大院的府邸,或者是平头百姓三进三出的小宅子,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主持中馈、教养孩子、看顾妾室,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首饰简约一些,衣裳普通了点,这些不过是生活的边边角角,并不是缺之不可的。
“我既然嫁给了爷,您往哪里走,我自会跟上的。”她不在乎富贵荣华,却在乎眼前的这个人。明卿心里想着,既然他们两心相悦,不论富贵贫贱,她不负他便是。
胤禛重复着对方的话,反复诵念着,每念一次,心底的欢愉就多一倍,像是一壶陈年的佳酿,越品越香,爱不释手。连血液都变得暖洋洋的,似乎真的要醉了。
“真的?”
“真的,我这一生都会陪着您的。”我答应了,许你一世。
“不够,不够不够。”胤禛囔囔着,双颊晕染着贪杯过后的酣酡,显出了难缠的一面,不依不饶地重复着。
端详着这般孩子气的男人,明卿心里头直乐着,握着他的双手,柔声说道,“您还要什么?”
胤禛凑近了点,面色虽有羞赧,双眸却十分地认真执着。
“爷要生生世世。”
雍郡王似乎没有什么大志向,在外恪守本分,利索干脆的办完差事就回府,还教诲着户部的同僚不要沾花惹草,洁身自好云云,闹得有心和他交好的官员不得不停了喝花酒的嗜好,早出早归,扮起了二十四孝夫君,博取他的好感。
次年,直郡王受赐王爵号为直亲王、诚郡王为诚亲王、雍郡王为雍亲王,其余成年阿哥加封贝勒。
第88章 流言蜚语
近来京城酒肆茶馆都在悄悄议论着一件新鲜出炉的皇家秘辛,连评书人也忍不住在字里行间隐晦地提及几句。秘辛是什么?只需稍加追问几句,坊间百姓便会以一种极具深意的表情,说给你听。
几天前,胤禛出京办差,城里就风声四起,说他惧内,毫无男子气概,被家里的福晋压得死死的,连后院女人的一根指头儿都没敢碰,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面。
这传言来的突然,发展之速迅猛,远远脱离了明卿的掌控范围。她至今还没弄明白,说她善妒,说她欺压妾室也就罢了,怎么会说胤禛没碰过妾室呢?还说的有板有眼,让人尤为心服,连明卿都开始怀疑了起来。
这些年来,她们什么事情都不肯安分,唯独这肚皮,太过安静无声了。难不成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呀,不会是为了她吧?
明卿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过了好些天,一会儿确信,一会儿又质疑自己自作多情,什么原因都想了一遍,甚至还有那么一瞬担忧起了胤禛身子的状况。只指望着胤禛快快回来,压下这份风言风语,再为她解疑答惑才是。
然而,胤禛还没有回京,宫里头就来了人。
若是德妃,她还不会如此胆战心惊,顶多是耍耍滑头,暂且还可周旋,可是来的却是乾清宫的内侍,明卿差点儿没吓出一身冷汗。
康熙爷可是极少召见过她们这些儿媳妇的,再是有需要告诫之事,也自有皇贵妃出面,何须劳烦他亲自开口呢。
乾清宫,她统共只来过几次,每回儿都有胤禛相伴,倒是不觉得此处有今日这般傲睨万物,不容侵犯半分。
明卿不敢错行一步,多做一份,按照礼数本本分分地行礼问安,连眼睛都不敢乱动一下,“儿媳乌拉那拉氏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折子重重甩在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声,明卿诚惶诚恐,倏地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出声。
“乌拉那拉氏,你可知罪!”康熙双眼沉静地看着明卿,散发着属于帝王的不怒自威的气场,经过岁月的沉淀,收敛起了锐利的棱角,在敌人还没琢磨透彻之时,兴许就会被绝对的力道痛击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