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过几年明卿就需要入宫选秀,本以为还有许多时日,再与她慢慢说这人生之事,可觉罗氏却有一种错觉,若是再不说,只怕太迟了。
  入宫选秀,嫁入皇家,是八旗子弟得到皇恩荣宠的机会,多少年轻貌美的妙人都深陷权利的旋涡中,不谙世事与其身不正,都是最危险的。
  觉罗氏细细地与明卿谈及其中的安身立命之道,这些苦口婆心,与前世额娘在她入宫前说的并无一二。
  只是以前明卿以为额娘是要她背负家族的荣辱兴亡,故而片刻都不敢懈怠,而这一辈子,她终于听懂了额娘的愿望,她是希望自己用谨言慎行换来一世的平安喜乐。
  “额娘,您安心,明儿记住了。”
  觉罗氏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又觉得自己还年轻,怎就生了这副老人心态呢。
  端坐好,又说道,“这几日你的举止越发没有正行了,从今日起,你就呆在院子里,老老实实跟董嬷嬷学规矩,没学好不许出门。”
  “额娘……”这突然回到要学规矩的年纪,明卿有一种幸幸苦苦养大的小白菜被人摘了的错觉。
  怎么办,她又想哭了……
  第16章
  乾东五所里,胤禛稳坐在书桌前面。
  回宫后,他又接到了密报,乌拉那拉氏与觉罗氏在佛堂的密谈。
  密报上说乌拉那拉氏对着觉罗氏痛哭不止,似有愧疚。
  自诩无知,这点认知倒是没有偏差,像是有了幡然醒悟的深刻认知,还是值得肯定的。胤禛忍不住想象着,乌拉那拉氏对自己忏悔认错的画面,怎么也得比之今日更加诚恳才可。
  胤禛想到此处,神色又倏忽转沉,原谅她?哪有这么容易,自她嫁了过来,自己珍惜他们少年夫妻的情分,体恤她,敬重她。可她呢,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头,视他于无物,吃里扒外,如今用无知二字,就想翻篇,没有这种道理的。
  胤禛把看了许多遍的密报甩在桌上,闭目养神,转念考虑着自己的布局。
  这十二年里第一次出现了危机,一个与他一样拥有上一世记忆的人,胤禛无法确定这个变数会带来什么影响,甚至无法肯定日后是否还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彻底打乱前世的局面……
  胤禛曾经以为岁月漫长,早早的准备已经足够应对熟知的命运,可是现在,时间却突然紧迫了起来,他需要重新安排,把控住局势。
  成王败寇,前世兄弟们的下场,闪过他的脑中,那一张张歇斯底里的面色,却并没有端阳节宫宴上那些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清晰。
  他想了一夜,直到苏培盛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
  “主子,眼下已经寅时了。”
  胤禛这才从思绪里走出,看着外头的昏暗,轻叩着桌子,闭上双眼,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各处的布防,再次睁开,双眼前所未有的澄明。
  没有先知,上一世他还是赢了,更遑论如今。乌拉那拉氏,你就瞧着吧。
  胤禛缓缓地开口,一整夜没有休息,声音有些暗哑。
  “你让陈福出一趟宫。”
  陈福眼下的身份就是胤禛院子里的洒扫太监,不起眼到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谁会在意一个光头阿哥的洒扫太监呢?当然,胤禛院子里确实是有别人安插的眼线,越是防卫得像铁桶一般牢不可破,越是引人注目,让人不可轻忽。所以胤禛就让那些眼线进来,偶尔让他们得到一些收获,反而减低了窥探者的警惕,而这些眼线也被胤禛的眼线们牢牢盯着呢,也不怕他们能折腾出什么妖蛾子的。
  在宫外,胤禛有一群死士,他们是胤禛的眼睛和匕首,收集情报和杀人就是他们唯一需要做的,陈福在这之中仅仅负责传递信息。
  苏培盛接过一封十分普通的书信,普通到甚至都没加封封口,要知道胤禛平时写的书信都会打上他专用的火漆印章,以防他人窥探。可苏培盛不敢掉以轻心,这可是主子费了一夜的心力决定的,里头绝对不是家长里短,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胸口,又抚了抚,确认无误后,才说道。
  “是,奴才知道了。您是先歇一会儿,还是梳洗呢?”
  皇子们每日里都要上学,卯入申出,十分艰苦。眼下胤禛没有成婚,更没有差事,自然是躲不掉的。
  胤禛饮了一口茶,身子是有些疲乏,可是精神却十分亢奋。在漫长孤寂的人生里,有了全新的挑战,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感受到的紧迫感,不再是上一世的复制品,而是真的,重活一次。
  “梳洗吧。”
  胤禛出了书房,往前院正房里走去,宫女灵寒、灵木已经准备好梳洗的东西候着了。
  自胤禛进入尚书房学习,奶娘夏嬷嬷就不再近身伺候了,因为胤禛还没有大婚,也没有名义上的女人,这内宅的大小事宜就都落在了夏嬷嬷身上,零零落落的杂事一堆,倒也是忙碌得很。
  “主子吉祥。”
  胤禛随手一挥,就由着苏培盛伺候换衣裳,灵寒端着盒子,里面放着各色的玉佩,走上前来让胤禛挑选。
  胤禛扫了一眼,目光在了一个缀着梅花结的冰花芙蓉玉佩上停了一会儿,从盒子里拿出方才卸下来的云纹玉佩,手掌大的玉佩,纹理细致,是整个上好的墨玉雕成,这是康熙爷赐给胤禛的,是胤禛的挚爱之物。
  把玉佩递给苏培盛,张开了双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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