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可要是不出去，自己岂不是真成了个陵墓里的孤魂野鬼？不知外界年月，有没有人来上供都未知呢。
  “如之奈何？”刘邦自言自语，倘若陈平和张良在此，不知能不能拿个主意。
  刘邦干脆穿过棺椁，看着自己的尸骨问：“刘季啊刘季，你说说，我是立刻出去，还是等人来？此处虽是我的陵墓，独自在这也怪瘆得慌。若是单数丝线，我便出去。若是双数丝线，就等到下回有人来陵前上供的时候再出去。”
  他询问自己的同时，随手扯掉尸骨身上氧化严重的衣物一角，通过数一纵的丝线数来决定行动。
  数下来是双数，他摇摇头说：“我心里想着再数一次，便是不满意这结果，我是想立刻出去的。”
  念叨完，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找墓室的大门走出去。
  却见墓室上方飘下来一个鬼魂，那鬼魂穿的衣物形制似乎和自己时代很近，逐渐下落靠近。
  “真是活见鬼了。”刘邦下意识摸剑，警惕地看着飘下来的鬼。
  略近些能看到样貌，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仔细回想，又不似自己相识的每一个故人，敌人应该也不是。
  奇怪了，这般高挑的青俊，若是认得，自己怎会叫不出名字呢。他可以肯定，自己必然是见过的，到底是何时见过这鬼呢。
  来的正是嬴政，不过他没有立刻自报家门的意思。落地后与刘邦保持了一定距离，同样一手按剑，端详了一会儿，脸上尽是嫌弃的表情，说：“尔乃刘邦？”
  刘邦心下疑惑，这人……这鬼如此大胆擅闯皇陵，竟还直呼他名讳，首先排除他们汉朝的鬼。
  他不确定大汉能不能千秋万世，也不知道如今外边还是不是汉。不知道自己的后代会不会也出现昏庸之君，怨声载道，又出现另一个赵邦钱邦孙邦李邦的推翻大汉建立新王朝，不管怎么说，总该都对古人有些尊敬吧？
  所以，可以排除汉以后的鬼。
  那么……秦汉服饰范围就缩小到了秦，且是他眼熟的……
  “！”刘邦一惊，这总不能是嬴政吧？
  他确实见过一次嬴政，那时候嬴政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按照旧制，天子要离宫巡幸天下，刘邦便是在那时候见过嬴政一面，虽是隔了一段距离，他更多的是感受在那种威风八面，万人之上的夺目光辉里。
  他听闻，始皇帝此事年纪不过三十有九。
  而自己当时，三十有六。
  相差不过三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念及此再将眼前的鬼仔细端详，果然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气质，眉眼冷峻，没有丝毫友好，可要说憎恨也不多，更像是在思索。
  “你到我陵墓来，却问我是不是墓主，你又是何人？”刘邦猜到几分但不挑明，反问一句试图掌握主动权。
  嬴政听到他一开口就你你我我的，心想你们汉朝人真是老的小的都如此目无尊卑，后世狂徒你你我我也就罢了，开国皇帝怎么连个自称朕都不用。
  嬴政目前只知晓楚汉之争，是一个叫刘邦的和一个叫项羽的，二者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楚是六国之一，项羽的名字他略有耳闻，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孙，汉的刘邦却不知晓是哪里的贵族。
  “韩、赵、魏、楚、燕、齐，尽归于秦，尔与项羽起事，皆为六国旧贵？”
  刘邦又随意往自己的棺椁上一坐，笑着说：“非也，始皇帝，我与你不同，我不过是个农户罢了，给你当过一阵子的亭长。”他不避讳这些，胜者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过去。
  而且，越是如此落差，才越能打击到人。
  “亭长……”嬴政呵呵笑了笑，这个官职实在太小，小到根本不会被人提及传入自己耳中。他已经接受了大秦毁灭的事实，只是没想的是灭亡在一个农人出身的微末俗人的手里。
  刘邦又笑了笑，像是想故意气嬴政，说：“陈胜吴广那时候，我也响应了。”
  “陈胜吴广？”嬴政一脸疑惑，没听过。
  “哦！”刘邦一拍脑袋，“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你死后的事情了。”说着又简单讲了讲起义军的事情。
  讲完起义军，又补充李斯赵高秘不发丧，让胡亥登基当了二世，以及三世子婴登基不满五十天就城破投降，自贬为王，奉上玉玺。
  讲完这些，竟没在嬴政脸上看到太多愤怒，刘邦颇为疑惑。
  都说暴秦暴秦，始皇帝又是出了名的残暴，被自己这个后来的胜利者如此戳痛处，说了这么多他不想听到的后来之事，怎么都不生气？
  “尔之所言，朕都知晓了。”早醒一天，认知已经天差地别。
  他往陵墓里来也不是为了听刘邦得意的，只想弄清楚玉玺的归属。或者说，是想知道天命何在。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的确脾气差，被说这么些难听话是很难保持完全冷静的，面上平静，心里可火大着呢。
  所以在讨论玉玺之前，嬴政为了感谢刘邦解说秦朝后续，决定将汉朝后续与他说来。
  “嗯，尔以微末成大业，朕甚欣赏。汉分崩离析，乱臣贼子并分三家，朕也颇为同情。秦合六国，汉分三国，朕该降罪于你才是。”
  “什么？？汉分三国什么意思？？？”刘邦瞬间破防。
  秦时天下一统，楚汉联盟以及各路诸侯起义又有分崩之像，项羽与诸侯们并无大一统的决心，想着故国便知足，分封天下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