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臣自陛下为太子时便侍奉左右,后陛下登基,因肃州乃南疆重地,乱象频生,特遣臣来此安抚民心,不觉间已逾十载。”
  怪不得……怪不得利恩将见他第一面,便唤他为小时大人,时序政当时没有多想,此刻才恍然回神过来。
  “你方才说,我和陛下……是何意?”
  除非早在东宫时期的老人,又是极为信任之人,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季昌宁和时序政的事情。
  “大人竟不知?”利恩将亦是诧异:
  “当年时家遭难,陛下率军西征归来,带伤之身,不顾一切,于先皇面前跪请三日三夜,终得圣谕,保全大人性命……”
  言及此处,他声音低沉,满是感慨,“那三日,天象亦似有意考验,烈日之后骤雨倾盆。”
  “陛下本已负伤累累,再经此跪拜,几近虚脱……但为了保下您,硬生生扛了下来。”
  “太医说若是再晚一步……”
  “想必此刻坐在龙椅之上的便不是当今陛下了……”
  这些话像一颗颗雷电,狠狠打在了时序政的心尖上,让他心头猛地一个激灵,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
  他无心利恩将其它的言语,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
  脑中,只剩下那一句‘为了保下您,硬生生扛了下来’,仿佛一柄长剑直插心头。
  时序政眼前一黑,身子几乎就要栽倒下来。
  那三天,时序政气季昌宁不肯露面,却不曾想原来,那三天……
  是他……竟是他……怎么会这样……
  第141章 到底回不回呢?反正都是一顿揍
  时序政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又是如何浑浑噩噩熬到晚上的。
  “何故欺我至此?世间本无‘宫宠’之说,为我苦守三日夜,却又为何……为何长久地予我磨难?”
  心绪纷乱间,裴书臣未再劝阻他杯中之物的放纵,任由他醉卧红尘。
  桌上酒壶已空,他浑然未觉,一手托腮,另一手仍机械地斟酒入那满溢不可再添的杯盏,动作间满是无奈与不甘。
  “罢了,连这酒壶也与我作对……”
  他喃喃自语,提起空壶,踉跄欲往酒肆再续前缘,却似醉鬼迷途,步履蹒跚。
  前路朦胧,忽见人影蜷缩,时序政醉眼迷离,几番踉跄,终是不慎撞入那人怀中,酒意上涌,几欲倾倒。
  “哎呦!”一声轻呼,打破了夜的寂静。
  偷跑出来的季祈永,本就伤心,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掉,却是发现天大地大,一时找不到路,这才昏昏沉沉蹲在地上。
  闭目垂泪,不想再看世界纷繁错杂,直到被时序政撞个正着。
  “对不起……”时序政迷糊着意识,刚要说上一句道歉的话,可是还未说完,便顿住了。
  “永儿?”他微眯双眸,这才看清对方脸庞轮廓,有些讶然惊道,“你怎会在此处?”
  季祈永也呆住了,缓缓抬起头,与时序政四目相碰,眼中似有惊骇,还有茫然和惶恐,不敢置信他竟然在此处遇见……
  “我、我……”他嗫嚅半天,难成一句。
  凉风拂过,时序政略感清醒,蹲下身来,轻抚季祈永的发梢,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昨日是我太过严厉,你生气了?”
  提及此事,季祈永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
  时序政见状,慌忙扶住他,一手还捏捏他的脸颊,“别哭,嗯?”
  “我……我没有……”季祈永哽咽起来,“我只是……只是怕……怕大家觉得我是个累赘才……才跑了……”
  他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水痕,双眼红通通的,鼻头也有些泛红。
  “傻孩子,没有人会不要你的。”
  时序政心疼极了,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奈何醉意未散,脚步却有些站不稳,只能强撑着身子:
  “乖,我们回家了好不好?大家一定……很担心你……”
  季祈永却一个劲儿的往回缩,摇着脑袋,哭的话都说不清。
  时序政微微叹气,“你也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是不是?”
  “给自己师父下药,这不是小错,有几瓣屁股够你作的。”
  时序政抬手,季祈永本能缩了缩脑袋,却不想只是屁股上,挨了轻轻一掌。
  “哥哥……我错了……”
  时序政最是疼他,很少这般动手,而且力度也不疼,倒是像极了父母责罚孩子时的样子,无奈又心疼。
  引得季祈永眼泪更是扑簌簌落下来。
  “眼前摆着两条路径,其一,继续这偷天换日之行,然你心中亦明,你师父乃当朝太师。”
  “你阿翁昔日亦居此高位,肃州之地,欲攀附此二尊荣者,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倘若他二人有心寻你,只需轻轻一唤,任是城中何官,皆会倾巢而出,全城搜罗。”
  “一纸告示,不过须臾之间,你便难逃罗网,束手就擒矣。”
  “以药鸩师,悖逆伦,更兼离家出走,此等行径,其后果之严重,自是不言而喻,犹如深渊在前,步步惊心。”
  “你翁翁那条鞭子,粗犷如椽——”
  时序政言罢,手指在空中轻轻勾勒,果见季祈永身躯微颤,似有所惧。
  “然则,若你此刻随我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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