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季昌宁被时序政这样一抱,不禁心中一片柔软。
只是时序政没轻重,冲的季昌宁的伤口,有些疼。
“唔……”季昌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学堂上课时间,怎地跑出来了?”
时序政却是只听出了,季昌宁声音之中的疲惫,还带着歉意,瞬间就泪崩了:“哥,呜呜……”
他好想哭好想哭,十一二岁的他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总是要受伤……
“好端端怎么哭了。”季昌宁用指腹轻轻拭干时序政的泪水,“是不是殿里血腥味太浓,吓到了?”
季昌宁受了一顿廷仗,又加上一顿马鞭,伤口自然愈合的慢,时常要换药,不免伤口会崩裂。
虽殿内焚香,但不免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时序政摇摇脑袋,又点头道:“是不是师父故意对你不好,让你伤心了?”
“我去找师父,他不可以这样!”
闻言,季昌宁眼底闪过一丝苦涩笑意。
他从未奢求过裴书臣能来看看他,不能也不敢奢求……
“哥哥没受伤,没事,不用担心。”
少年苍白着脸安慰着怀里的小孩,心里却空空落落的。
“骗人!骗人是要挨揍的!”
幼时的时序政,还是一头乌丝,俊逸非凡,性情温顺中不失童真。
家族内外,皆视其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
以至于,季昌宁总觉得,时序政就像一个小太阳,走到哪里都是明亮着的,身边都是光芒。
季昌宁觉得自己很不好,总惹人讨厌。
但小太阳般的弟弟,似乎喜欢他,并且不会嫌弃他……
季昌宁垂眸,微微握紧了时序政的手。
“你不要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时序政认真的模样,仿佛已经能够背着重剑,勇往无前的一般。
“以后我会努力学好武功,保护你的。”
暗域逢微光,心田已自春。
待吾光华盛,尽扫世间尘。
意思是——
晦暗无光的地狱,照进太阳一隅,他已经很满足了。
可太阳偏说:我就是为你而来,再等等我,我必倾尽全力,驱散你周遭每一寸阴霾,让光明彻底拥抱你的世界。
季昌宁心中像是被什么突然塞满,眼含泪光,抬手轻轻揉了揉时序政的脑袋,坚定的说着:“吾亦护你周全。”
六字之誓,季昌宁终其一生,未曾违背。
那天晚上,也不知是时序政真的回去闹裴书臣了,还是裴书臣心里终究对季昌宁还存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当天入了夜,裴书臣悄悄来看了季昌宁。
裴书臣坐在床边……
第119章 若没有生在帝王家,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当天入了夜,裴书臣悄悄来看了季昌宁。
裴书臣坐在床边,伸手拨了拨少年的额间的散发。
少年睡得很不安稳,眉宇之间笼着一层轻霜,显然是痛的。
然而他却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闷哼。
“嗯……”季昌宁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被子。
他将脸埋进被中,却不敢乱动,只希望疼痛稍稍减轻一些。
夜深人静,无人察觉时,才敢让自己像个孩子般哼唧两声。
少年微弱的呢喃声,却令裴书臣内心一阵绞痛。
这少年,从八岁开始便进了他的府中。
从此,少年承受了,本不该属于他的磨难,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于他来说,都遥不可及,只能是奢望。
可这少年,却将一切苦难深藏心底,未曾有过半句怨言,反将每一份恩情铭记心间。
“帝位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裴书臣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疲惫与无奈。
“那冰冷的龙椅之下,不知埋藏着多少枯骨与断裂的情谊。”
“我从未有意将你推上那权力之巅,更不愿见你沾染那宫廷的污浊。”
“放下吧……”
他轻声呢喃,仿佛是对季昌宁说,也是对自己说,“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为师定当竭尽全力,护你师兄弟周全。”
裴书臣内心挣扎,他自问,若非皇室血脉,若非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之位,季昌宁本应是他最为骄傲的弟子。
他会如对待时序政、秋庭桉一般,倾尽心血,培育他成长。
然而,命运弄人,这少年偏偏生于帝王之家,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旋涡,不得不面对那残酷的现实。
裴家世代忠心,可偏偏先皇是个糊涂的。
撤了裴书臣父亲的官职不够,甚至还将裴书臣的兄弟全部赶到边境,美其名曰给了个小官,实则却是流放。
裴书臣此番也是,被先皇下套,差点连命都要没了。
幸得时序政的父亲在朝中力保,否则裴书臣怕是早就被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了。
先皇,这是打定主意,不给他们这些旧人留后路。
裴书臣怎么会想牵连无辜,可裴家是氏族大家,自小学的都是君子之道,礼仪忠孝压在裴书臣身上。
他对仇人的儿子,又怎么能视如己出。
只能一次又一次,逼着这个少年,主动离开他。
甚至于,一次次让季昌宁受伤。
这少年,却是执拗的固守,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转身离开。
此时此刻,裴书臣的心是无比纠结,痛苦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