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是好小朋友。
  即便是一面之缘,是不是也算好朋友,郁小朋友?
  郑庭阳开始想认识他,初中时,他的学校距离隔壁私立两条街,他七点出门上学就能看到一辆豪车里,因为晕车会在第二个红绿灯按下车窗将头探出来的郁同学。
  春早秋冬,他等在红绿灯,每天为这一面。
  他的学习很好,学校开始给奖学金,养父逐渐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废物,至少会在他考出好成绩拿回家钱的时候夸一句没有白养。
  兼职时,他在会所遇上郁同学。
  即便几年未见,他受了委屈还是会躲在卫生间哭。
  郑庭阳想,他怎么这么多眼泪,他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在街头巷口长大,他的名声不好,曾被针对时打过两次架,升入高中时又打,被赋予混混头衔。
  高中是同一所,郁同学金尊玉贵,千娇万养,他是混混打架找事才没那么奇怪。
  郁言是omega,学校里的一半海城公子哥都和郁家有交情,郁言体育课时偶尔会被跟着,下课时在走廊接水都有人瞧,把他当画里的人看。
  郑庭阳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听着树上的蝉鸣都变成多情的奏乐。
  养父不可能让他读大学,他早当家晚上会出去工作,白天在学校里补觉,作为问题学生被发配到角落。
  他经常打架,那些背地里议论郁言的,觊觎郁言的,他打架的次数多,功课开始跟不上。
  每次打架,他的课桌上都会出现一本笔记,里面夹着一颗奶片。
  上课铃响起,郁言和向迁笑着从门口进门,下意识的朝角落里瞥过一眼,和他四目相对,眼睛弯弯漂亮的像月牙。
  他护着他,他想着他。
  高二那年郁言在下课时贴纸,一个alpha同学凑近他问他是什么味,郑庭阳进门踹在他肚子上让他别挡路,alpha在班里人缘不错,几个人扭打一团,主任都过来亲自来,对方家长要求严惩,郑庭阳大过留校观察。
  第二天桌上没有糖,他微微皱眉,在体育课时旁人都去上课,他在教室里补觉,郁言偷偷回来取水杯,向迁在门口等他。
  郁言从门后走时,他的椅子向后倒退拦住去路,质问道:“糖呢?”
  郁言涨红脸,小声说:“那是奶片。”
  “怎么没有了?”
  向迁以为他是找事,赶紧进来问郁言找没找到水杯。
  郁言道:“在里面就找到了。”
  向迁拉着他走,郑庭阳翻开桌上被留下的功课笔记本,恍然发现这次里面夹的不是糖,是一张卡通的创口贴。
  这是高中时,他们说的第二次话。
  升入高三,他的养父发现了端倪,在他校服里翻钱时找到那张创口贴,找到价格昂贵的笔记本,闹到学校说他不好好学习是学校的责任。
  学校把他好好的儿子养废了,拿着那个笔记本闹学校让他们给交代讹钱。
  不出一周,养父便死了。
  死因只是意外,郑庭阳也不想要任何人给交代,他甚至有些天真的以为没了养父,他的未来就能蒸蒸日上,是阳光明媚的。
  他拿着一个暑假的工资,找到一份苦力赚的不错的工作,在临近高考时,他想和郁言说,无论他考哪个学校,他都能去周围陪着他。
  在漫天的试卷和狂欢中,郑庭阳将那本记满知识点的昂贵笔记本还给郁言。
  旁人在狂欢走廊,他们一门之隔外是喜悦,门内,郁言翻开笔记本看到那封信。
  那份装着他一个暑假工资的信封,钱里面夹杂着一张纸。
  郁言微微的手机响了,郁父的电话。
  郁言没有接,他只是抬起微红的眼眸问他:“我们很熟吗?郑同学。”
  “这本子是你偷走的吧,你知道这本子很贵吗?这些钱,不够买我的一个本,你也带不走。”
  郁言的睫毛微颤,向后退了一步,眼泪又掉,他自以为绝情,声嘶力竭的说:“你根本不配,不配碰我的东西,我不要了,父亲说,你这种人的摸过的东西是脏的。”
  “我们,不熟。”
  “上大学以后,我就要订婚了。”郁言吸着鼻尖,含着眼泪里是他的无奈。
  郑庭阳见过这个眼神,他年幼时被父亲冤枉偷钱违心承认错误撒谎时是一样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救救我’
  郑庭阳拿出纸巾,像他们十岁第一次见面时,时隔七年第二次给他擦眼泪:“好,我们不熟。”
  向迁在走廊里找他,拉着他出了器材室,问他怎么红了眼眶,是不是舍不得高中生活。
  藏在阴影中的郑庭阳将双手在空中轻轻抱了一下,抱着他郁言走后的空气。
  他们不熟,不熟到整个高中时代寥寥无几的话语。
  可又太熟,只这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这份身不由己,从郁言踏出这个器材室的时候,他们天各一方,划清界限。
  高中毕业的狂欢,是他暗恋的落幕。
  舍不得郁言为难,所以要舍得心中不甘。
  郁言,郑庭阳喜欢你。
  情书碎了是可以粘好的,哪怕迟了许多年。
  第27章 我也太幸运了吧!
  郑庭阳将郁言十七岁的眼泪记得很清。
  即便如今过了多年,那一滴眼泪仍像能将他淹没到窒息的咸海。
  那时,他身无分文,连承诺都要开空口支票,郁言被家世捆绑,被爱财的父亲束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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