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父君?
  谁?
  从昼是江独的爹?
  裴朝朝视线在从昼身上停了一瞬,这的的确确有点出乎意料,她瞳孔收缩,一时间都有点沉默了——
  知道这两人都是魔族,但怎么会是父子?!
  也就在这时,
  赵息烛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向江独。
  ……江独为什么会出现在天界?
  不对。
  不对——
  好像有什么记忆在复苏,之前被忽视的那些异样在这一刻宛如洪水决堤,再一次翻腾出来,电光火石间,赵息烛脑海里骤然浮现出几个画面。他呼吸变得急促了些,下一秒,就感觉到头痛欲裂,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捂住了头。
  紧接着,
  周围的所有景物都开始晃动起来,甚至地面都开始震颤,就连枯木和山洞的石壁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水里的月亮随着涟漪晃动,好像只要伸手进去就能立刻搅碎!
  裴朝朝被震得有点坐不稳,
  她抬手扶了下山洞的石壁,借此稳住身体,感觉这石壁的触感也变得不太一样,有点像云彩,摸起来很虚无,却又像结界,手撑在上面不会撑个空,仍旧可以借着它站稳身子。这种触感介于虚实之间,好像周围的整个环境异样,正在虚实之间不停跳转。
  她把四周的变化都收入眼底,心想现在赵息烛看见了江独,应该已经意识到这地方是个幻境了。
  他甚至应该已经意识到他自己是幻境的主人了,或许还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了。
  她开始回想她之前所做的推测,
  正想将事情的所有调再梳一遍,
  然而还不等她开始梳,下一秒,她也感觉到一阵头疼,好像她的身体和神魂也要一起随着周围的幻境碎掉了。她开始晕眩,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头着地往下栽。
  脚下的地面好像还在颤动,
  意识的最后,是虚实之间,赵息烛转过头看她。
  *
  裴朝朝意识陷入一片黑暗,随后,她做了一场梦。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这是一场梦,不过挣脱不了,就只能陷在梦中。
  梦里,
  她躺在一间寝房里,似乎受了重伤,所以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而她旁边,有个气质矜贵的青年坐在轮椅上,他长得很漂亮,有种雌雄莫辨的美,脸色有点苍白,似乎久病,眼尾则有点点薄红。他推动轮椅,往她身边来了一点,脸上的高傲和漠然在看见她的这一刻变成无奈。
  随后,他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朝朝。”
  裴朝朝在他触碰到她的这一刻,就感觉到了一点奇怪的亲近感。
  说是亲近感也不贴切,只是感觉她和他之间似乎有某种羁绊。
  她微微偏过头:“我在做梦。”
  青年闻言,失笑:“你很想醒来吗?”
  裴朝朝说:“想。”
  她还想知道现在幻境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赵息烛意识到那是个幻境,所以回到幻境中的主宰者身份了吗?
  但刚才虚实相间,摇摇晃晃,给她一种幻境要碎裂了的感觉。
  那一边,
  青年好像被她这回答哽住了下,
  他有点不高兴地说:“可我不太想让你醒。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出现,和你说说话了。”
  裴朝朝觉得他很熟悉,但她失忆了,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
  只感觉之前好像在薄夜识海里看过这张脸,但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所以她没太关注。
  她不放过试探的机会,问:“为什么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出现。”
  青年咳嗽两声,眼尾有点水光,于是那抹薄红变得潋滟起来。
  他捏起她的手,把玩她的指节:“因为——”
  怎么说呢?
  青年话说到这,又顿住了。
  因为他原本是个虚幻的人,是升仙台的伴生品,和天极岸一样是幻象,是被设定好命运和性格的虚假程式。可是她帮他断了命线,让一个高傲骄矜的幻象学会了退让,感知到爱恨嗔痴,生出了一点灵魂。
  然后她又给他造了一场梦。
  他在梦里和她过了一生,这一点因她而生的灵魂,又因此和她的神魂缠绕在一起,结成永世不分的羁绊。
  虚幻的肉身随着天极岸的湮灭一同消失,可是羁绊永存,魂魄不灭,当她陷入深梦中,他才能出现。
  白辞把手指挤进她指缝,和她十指相扣,想起她现在没有记忆,于是他也没有继续解释。
  他和她魂魄相缠,可以出现在她梦里,偶尔也能看见她和别人接触时的情景。
  赵息烛仗着她失忆,冒充她夫君。
  江独也是。
  这群贱人,一个个都垂涎她。
  而她照单全收,却把他这个正牌夫君忘了。
  他很不高兴,但这脾气被压制住,没有对她发。
  他只恨不能有一具身体,出去撕碎那些垂涎她的贱人。
  他看了她一会,感觉她快要醒了,于是弯下身,有点凶地在她唇间咬了下。
  咬了一下以后,
  他又温柔地亲亲她:“想不想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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