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而她却装作毫不知情,漫不经心。
  忍不住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感受着满怀的馨香温暖,仿佛这一刻便拥有了他所渴求的一切。
  她在自己的怀中,乖顺地像是一个小兔子,用脸颊贴住他的胸口,轻轻地蹭着,用甜甜的声音喊了声:“阿兄。”
  这一声,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防线,显然是有意为之,这个妖精般的女君,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杨家小女郎。她从回建康的那一天开始便是有所图的,开始他没有发现,但当越来越多的消息汇聚到他脑中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过是她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圆月想让我做什么,大可直说。你知道,我一向拒绝不了你的。”他推开她,与她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半晌,半晌后脸上的凄惶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笑容,不答反问:“赵使君能为我做什么呢?”
  赵缨一时语塞。
  她的笑容更加妍媚,声音也咄咄逼人起来:“我衣食无忧,有封爵,有食邑,使君还能给我什么?让我想想……一支步摇,一件锦衣,一个髓饼?可惜啊,我长大了,不再需要这些了。”
  “我们好好说话,好吗?”赵缨忍着心口的刺痛,低声道。
  这句话却换来了她的哂笑,带着几分不屑,她袅袅地走到榻边坐下,漫不经心地打着自己的发。
  “使君今日来,无非就是听到皇帝赐婚的消息。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我阿父去后,除了晋阳城牺牲的那些将士外,仍有部曲数万散在各处,便是你也无法全部掌握。他们说到底,都在等一个机会,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带他们打回去,而不是在偏安一隅蝇营狗苟,争权夺利。我若是男儿,自己召集旧部便是了,哪里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由着所有人算计我阿父留下的遗产。”
  她说得都是事实,赵缨无法反驳。
  “咱们这位陛下,打仗不行,内斗却是行家里手。他受世族掣肘多年,无力抗衡,早想掌握自己的势力,这不是恰好是个机会吗?我在北地流离,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只要活着回来,对他而言都是要牢牢攥在手里的筹码。”
  “我自请出家正合他意,他绝不会让我如约嫁到王家。要不是顾忌着名声,他早就将我纳进宫了,可那样做未免太过明显。思来想去,只有嫁到谢家,至少目前这是他最信任的势力。”
  她说完,顿了顿,看向赵缨的双眸:“你若是不想有今天的局面,早就想办法了,可是你不敢,不是么?你不肯因为我得罪皇帝,让他过早发现你的野心,所以哪怕我暗示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还是装聋作哑……”
  恰如一记惊雷,沉沉响在赵缨耳边,他瞠目看着灵徽,只看到那双明眸里藏也藏不住的讥讽和嘲笑。
  第35章 三十五、分歧 或许阿兄喜欢的,本不是……
  这句话成功的点燃了赵缨的怒火,深藏在内心的东西被挖出来,赤裸裸的放在台面上,总会让人恐惧,继而恼羞成怒。
  他三两步走过来,将灵徽拽了起来,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双目微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知在建康城里胡说八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迎上了他的迫视,依旧恬淡:“使君大可以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吧,你在荆州招兵买马,日夜练兵,那又是在做什么呢?听说练得还是水军……”
  “你怎知……”赵缨感觉周身寒冷,那张温情脉脉的外衣不见后,再没有什么能在他们之间遮风挡雨,庇护曾经相依相伴的梦。
  灵徽推开了他的桎梏,望着窗外婆娑的树影,轻声叹息:“我都知道的事情,宫里怎会不知道,不过是还要利用你来对付心腹之患罢了。阿兄,哪怕你是忠诚的,哪怕你并没有任何僭越的心思,对于皇帝而言,都不值得他托付信任,这一点,你和谢家永远不一样,就少了那么一层姻亲关系,一切都不一样。”
  她换回了原本的称呼,对于赵缨的推拒和疏远,表示了原谅。
  果然入了秋,夜风都带着明显的凉意,可江南不比塞北,没有萧萧落叶提醒着他们,时移世易,斗转星移。
  这一刻,他们都觉得很悲伤。
  赵缨慢慢直起了身体,手掌覆在了额上,语调苍凉:“圆月,或许阿兄所要做的事情,和你殊途同归。午夜梦回的时候,我也总能想起晋阳城那一具具枯骨,听到他们一声声催促我北伐,收回故土。可是圆月,你那些方法行不通,非但行不通,还会将你自己置于险地。”
  “我从来不怕危险,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我若是妥协畏惧,哪里能对得起我阿父的铮铮铁骨。”灵徽反驳,秀美的脸上露出刚毅的神色。
  赵缨摇头:“你不明白,若要北伐,先要根除掣肘之力。若是朝政依旧纷乱,世族仍旧各谋其政,哪怕集结了再多人马,还是会一无所获。”
  “只要铲除了王冀,我们就可以联合谢家,裴家这些势力。还有相州陶襄,卫将军袁祜……不仅如此,你还记得韩叔父么,就是那个与阿父同窗的韩子渊,他如今是豫州刺史,人就在雍丘。我听人说,他已经招抚了诸多流民,声势十分浩大。阿兄,只要陛下下旨,浩浩荡荡几十万人,还于旧都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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