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但她无动于衷。
  原来那几近失控的妖气，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平地旋起的妖风自成一个结界将白牙包裹起，终于是强硬地分开二人。
  耳中呼啸风声盈满，那是妖气过于浓郁几乎凝聚成实质的风，将杀生丸笼罩在虚虚实实的光影之中。
  她往外走去。
  榻榻米上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大脑在这一刻陷入了恍惚的境地。
  一片花瓣随着风飘了进来，落在她不自觉伸出的手上。
  ——「父亲呢？」
  啊……
  是樱花树下，花瓣飘洒，是这个时候，那颗小小的心脏就砰砰跳动了起来。
  ——「将白牙托付给杀生丸大人。」
  好久远的声音，带着几乎模糊的记忆，大脑却清清楚楚地记着那句话。
  匍匐在窝里的小狗，杂色的皮毛不好看得很，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黯淡的眼睛隐约亮了起来。
  ——「白牙姐姐和杀生丸少爷，加上铃，一人一个最合适不过了！邪见爷爷有帽子，不需要欸——」
  空旷的草野，她折出两个还算满意的花环，带在自己和小姑娘的头上，手捧野花的铃笑的无比开心，高高举起那剩下的一个。
  那是她做的第一个，草编的，十分简陋。
  落在地上的草环最终被她收了起来，摸着铃的脑袋说也许以后会有机会送出去的。
  不，没有那个机会了，不再有了。
  「杀生丸……」
  她眼里盛满笑意的呼唤。
  「杀生丸……」
  她伸手放下剑穗的忐忑。
  「杀生丸……」
  她隔着面具的悸动。
  「杀生丸……」
  她失去他的后怕。
  ……明明只是短短的几步路，那些过去的记忆涌上将痛苦与喜悦一并淹没，空空如也的心，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唯余燃灭的灰烬。
  在犹豫什么呢？
  那些无数个懵懂的第一次，都不例外的摔进了尘埃里，那块面具如今在哪个角落落上了灰尘，那只草环也许已经发黄干枯。
  她不后悔。
  白牙看见杀生丸的嘴唇张合。
  如此近距离的妖气爆发震荡，耳膜处于一阵阵嗡鸣声之中。
  她什么也听不见，但也能猜到。
  被一直不放在眼里的所谓“未婚妻子”明明白白地摊牌控诉，是个男人都会急眼吧。
  下一刻。
  她如今的速度远比他要更快，在杀生丸解除结界的那一霎先一步压了上去，那尚未凝固止血的手腕爆发的力量硬生生将人摁倒。
  抽出他腰侧斗鬼神，注入妖气的瞬间迸发出无比强势的剑压。
  散下的银发交错落在地上，似雪如霜。
  铮——
  那把剑在她的手中发出嗡鸣，邪气一阵一阵释放。
  手腕随着动作，嘀嗒鲜血落在榻榻米上，溅出小小的红花。
  “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别逼我动手打你。”
  即使是这样，被摁倒在地的人一如既往从容，也看不出一点儿狼狈，右手抬起的动作像是要掐上她的脖子又像是要落在她的脸颊处。
  白牙极快地侧脸躲开。
  她松开了手，起身就要离开。
  “白牙。”
  脚步微微一滞。
  “别再自大了，杀生丸，如果真的有什么能让你重视的存在……”
  她顿了一下。
  “不管你留在阿伊那城是为了狸姬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铃那样脆弱的人类孩子，如果再一次被掳走，也许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提到铃的时候，眼前的这个男人终于是有那么一点像样子地露出了一个奇怪表情。
  他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但白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就这样吧，杀生丸，照顾好铃，如果办不到的话，就把她送回人类的村子里，别再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和话音一同叮咣落下的，还有斗鬼神。
  她错身而过，视线落在屋外。
  “走了，兽郎丸。”
  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少女，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刹发出了一声惊呼。
  “白牙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见了白牙受伤的手腕，欲过去看看伤势却被那挡在前面的紫发青年拦下。
  “是和兄长吵架了吗？杀生丸少爷他似乎不太擅长和女性相处，我也时常为此感到烦恼，还是看看医师吧，伤口需要好好处理。”
  声音的大小恰到好处，话语之中，白牙听起来像是一个不体谅兄长的任性孩子。
  狸姬口中说着请医师，脚步却是愈发往房间里走去。
  “杀生丸少爷——”
  柔柔的低声惊呼，眼里迅速汪起水意，狸姬右手掏出绢帕想要为那人擦拭，带着花香的帕子只是才将将凑上脸颊的位置。
  却被杀生丸隔着袖子握住了手腕。
  她下意识压下扬起的嘴角，顺势反拉下男人的手，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
  “家人之间闹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是教导，也太过于严苛了些，杀生丸少爷，伤着哪里了吗……”
  模模糊糊的声音仿佛隔着屏障传过来，白牙皱眉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却看见二人如此亲昵，距离近地几乎要依偎进那男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