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也是!”谢槐夏在她妈开口之前保证。
谢筠冷着脸把她脑门上的汗抹干净,说:“给你五分钟,回家,拍张写暑假作业的照片发给我微信上。”
谢槐夏:“好的妈。”
谢槐夏逃似得把陈礼一拉,迈着步子离开。
陈礼视线扫向眼尾,听到谢筠和谢安青有意压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铁板铺好了,路暂时没什么问题,地里情况不好。”
“我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和之前一样找镇里、县里的零售点,给人送礼,请人吃饭?”
“能卖多少是多少。”
“别傻了,春收的冰雹砸下去只是砸烂了一部分,好的还能继续长,你才有时间去送礼请客。这次不一样,过了水的东西放不了几天。”
“……我想一想。”
后面的谈话声越来越小,谢槐夏把陈礼拉到小卖部门口,偷偷摸摸地说:“阿姨,你等我一下,我去买铅笔芯,刚才忘记了。”
陈礼随口应了声,目光投向车边的两个人。
谢筠习惯情绪外露,看起来很焦躁,常常没什么表情谢安青……
把口袋里的水拿出来喝了。
陈礼绷直的嘴角松开一点,侧身靠着树干,视线在垂下来的树枝间缓慢移动。
这也是一棵核桃树,某片树叶上爬着陈礼刚刚认识的核桃虫。
陈礼轻捏食指关节,片刻后,伸手拽动树叶。
核桃虫落在胳膊上的瞬间,那里很快鼓起一个包,迅速往四周蔓延,痛感,有,而且很清晰迅猛,但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陈礼抬头看了眼靠在车边继续吃饭的谢安青,不紧不慢把核桃虫甩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
陈礼和谢槐夏在门口分手,一个急呼呼冲进屋里,拍写暑假作业的现场,一个拖沓着步子上楼,坐在北窗下的沙发上出神。
窗下的垂丝茉莉没受到风雨影响,依旧轻盈安静地开着。
陈礼看了一会儿,叠在上方的腿抬起来,让摆动的花枝从脚踝慢慢扫过。
“叮。”
手机响了。
陈礼把腿放回去,过了几秒才伸手掏出手机。
有一条来自w的新微信:【雨停了。】
该有一个准确答复了。
陈礼没再犹豫:【帮我一个忙。】
w:【什么忙?】
陈礼直接按住屏幕,发过去一段语音。
w:【想好了?】
陈礼:“以前成年罗威纳扑向我,恨不得咬断我脖子的时候,躲在后面的人要么笑,要么愤怒为什么不是我被咬死,而是他的狗被打死。今天只是一只核桃虫而已,我放在胳膊上试过,蛰一下没多疼,但有人没让它落在我身上。”
w:【你爱上她了?】
陈礼悬在键盘上的拇指轻颤,目光晃过面前的矮桌。
桌上放着她的相机和笔记本,笔记本旁边是一只杯子,装着谢安青昨天打回来的井水,杯子旁边是没动过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谢安青某天早上送过来的药和一把水果糖。
陈礼的目光在水果糖上停驻半刻,扫过胳膊上还有些疼的疙瘩,看向屋后。
夕阳正在缓慢逼近,没人的河岸空得能听见树叶摩擦的声音。
陈礼锁屏手机又打开,点下录音:“你不是提醒过我,只是独自一个在生活的人没有退路,那我爱她什么?爱她两个月,然后放她自生自灭?”
w那边停了一会儿,回:【你说的事,我马上安排人处。】
陈礼:“给沈蔷,她办事稳妥。”
w:【ok】
“砰。”
手机被扔在桌上。
陈礼起身拉上遮光窗帘,借着房间里微弱的光走到床边换了睡衣,上床睡觉。
一觉天昏地暗,狗吠不断,蛇爬了满身。
陈礼能醒,但固执得不醒,非要亲手把那些恶心的东西一个一个,全部打死。
就算是只是在梦里。
就算那些趋于真实的痛苦必须再经历一遍。
时间漫长无际。
傍晚六点,忙完回来的谢安青从陈礼门口经过,猝不及防听到了一阵压抑细微的人声。她的步子顿了顿,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窗,在桌前坐了几分钟,伸手拿起桌上的笛子抵在唇边。
……
陈礼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浑身是汗,但没有想象中疲惫,身上也没有那种极端紧绷过后的酸楚。她摊开双手看了眼,从柜子里取出条干净的睡裙拿着,下楼洗澡。
偌大的老房子里依旧空荡无声,昏暗凉爽。
陈礼走到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等身体被夕阳靠热,残存在神经里的混乱感彻底消失后转上连廊,往卫生间走。
她没想到卫生间会有人。
谢安青也没想到陈礼会忽然下来,还走得悄无声息。
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
谢安青静了两秒,迅速把撕下来一半的纱布缠回腰上,伸手去捞脱在一旁的短袖。
捞了个空。
陈礼像是看不到她短袖上的泥巴一样,随手和自己干净的睡裙叠在一起,放到墙边的架子上,回身说:“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