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站了很久,似乎不知疲倦,又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半晌,一道焦急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夜衍,你疯了么?!
云岁已经死了两千年了,你这么做,是会让天道动大怒的!
闻言,夜衍纹丝不动的静静站着。
身后的那人的话,如同一把冰锥入他心间。
尤其是提及云岁时。
疼。
半晌,夜衍突地轻笑一声,天道?
本尊为何要怕天道?
六界,天道,于本尊又何干?
夜衍微微垂眸,用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枚九尾印记,如视珍宝般看着它。
他肤色冷白,那身红衣衬得他肌肤格外亮色。
不知站了多久,夜衍掀起红衣下摆,单膝跪在那颗冰树面前,手背贴着刺骨的雪地上。
他缓缓低下头,俯身将同样冰凉的唇瓣覆上掌心的九尾印记上。
好像这样,他就同吻了赋予他这道神印的主人一样。
第0074章 少主,你哭什么呢?
哥哥,你们都忘了。
沉渊海岸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浪,上空乌云翻滚潮动,诡谲的云层卷卷朝海面冲下去,划破了那条海路。
哥哥,不要再来了,这里很危险。
下一刻,岸边剧烈晃荡。
云漓下意识收回灵蝶,却被一股巨大的神力反噬到五脏六腑,喉间涌上一丝腥甜的味道。
他微微睁眼,看着海面漩涡逐渐平复,心底却犹如抽丝剥茧的在疼。
云岁说,他已经死了两千年。
六界无一不知,两百年前,青丘九尾神狐云岁,身死天魔大战中。
云漓的唇角有鲜血溢出,他只是轻轻擦了一下,发现止不住后,就没再管。
凤神拧着眉,看着海面,心里的猜测也在疯狂上涨。
他们的记忆,大致是被篡改了。
但六界之中,云卿为天帝,连他都察觉不了的事,会是谁呢?
云漓咽下口中腥甜,渗出冷汗的手心洇湿了剑柄。
空气像被剥夺了,让他喘不过气。
云漓捂着疼痛的胸口,撑着剑半跪在地上,终于吐出一口鲜血,沾湿锦白衣袍。
恍惚中,眼前有一道亮光朝他冲来,轻轻擦过脸庞,打碎了他身后的怨灵。
云漓缓缓阖上眼眸,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临熹三十八年,圣诏南境苗寨苗王因私通荆蛮叛国,暗送军情谋反边疆,使得大俞边境连连失守几城。
安平王主动请旨平定此事,剿灭苗王一族、荆蛮一族,以绝国中重患。
临熹三十九年,隆冬。
荆蛮一族被安平王稷翎剿灭,其余老少妇奴收入王府俘其为奴。
同日,另一部分兵马闯入苗寨株连苗王云嵊九族。
苗璀阁。
被数名朝廷派军围攻后,阁内一片狼藉。
繁星点点缀在夜空,却不显半分美色,衬着下方场面,倒显得几分凄凉。
确实凄凉。
至少在这时,云岁是这样觉得的。
三年过去,当初的苗疆少主容貌在及冠后变得更加妖异漂亮。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原兵马,指甲陷入掌心,身上的痛觉时刻在提醒他清醒。
云岁目视的士兵身后,一位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正骑着马,高贵冷艳的瞧着他。
虽然这位苗疆少主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但依旧没能盖住他那张漂亮的脸。
稷翎的目光落在云岁右肩被撕碎的半块衣袖上,嫩白的肌肤上露出一枚箭孔,鲜血从里面汩汩溢出,洇湿了少主本就艳红的锦衣。
安平王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苗疆少主,事到如今,你是逃脱不了的。
如若你听话点,乖乖跟本王回去,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云岁听后,气的浑身发抖,几乎是咬着牙出声:做梦。
这神经王爷。
按说,株连云嵊九族,云岁身为嫡子自然逃脱不开的。
稷翎看似恩情的几句话,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不过是想俘虏云岁在王府,用尽一切惨绝人寰的法子去折磨他罢了。
就在两个时辰前,云岁亲眼见证了这一生最不愿回忆的事。
他的阿爹被安平王砍下头颅,阿姐被乱箭射死,苗璀阁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一瞬间。
南境苗寨的每一位寨民都未能逃脱大俞的兵马下。
才不过多久,似乎整个苗寨的寨民,只剩云岁和明禾了。
云嵊察觉不对劲后,立刻派人护送自己的儿女与明禾走暗道,离开苗寨。
只可惜稷翎心思慎重,几万兵马分四面包围苗寨,死锁各路通道。
外面的人能进去,可里面的人再难逃出。
甚至能说,没有寨民逃出来过。
安平王心狠手辣也并非只在中原所传,云岁深知自己阿爹的为人。
因此当稷翎念出那段苗王谋反之罪的圣诏时,从未知晓自己会如此憎恨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这大俞的狗皇帝,当得当真废。
只是几句话,就让他的家一夕之间惨遭灭门。
苗寨是无辜的,安平王在计谋什么云岁不想只知道,他只是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