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就这样把他哄好了,我说能不能少跑一点,五公里实在太累了,听课本来就累,再这么跑几圈,到时候晚上我没体力,你又觉得我不配合你。他说你本来就不配合。
这是实话,但我觉得这事不赖我。在一起这么些年,其他方面都磨合得很好,培养出很夸张的默契,比方说早上起来我坐着发呆,他都能猜到我是因为想吃糖炒栗子又不想自己剥而纠结。唯独这方面磨合不好,留给我的选项并不宽裕啊,我就两个选择,要么嗓子疼,要么假装胃疼,那我肯定保护自己的嗓子啊。但是胃疼装多了,他也不信我的。我不是心理上或者生理上的排斥,我就单纯体力不好,觉得没必要那么、那么频繁。
新房交房、装修好怎么也得一年半以后了,干脆就定在毕业后举行婚礼。搬家那天我忽然回过神,再过三个月,我就26岁了。我坐在客厅里,想把秋秋叫出来,让他记得到时候要陪同我一整天。
“秋秋。”
“秋秋?”
“秋秋你在哪?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秋秋!”
......
他没赴约,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忍住眼泪,喝了很多啤酒,那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孤独。叙叙回家以后,问我因为什么喝这么多,我醉了,有些胡言乱语。我对他说,
“你知道吗?你带给我最多的不是宠溺,而是面对生活的勇气。”
“其实我早就死过一次了......你相不相信?”
......
打电话预约后,我去见了芳姐。言芳,我的心理咨询师,我在初一下学期出现频繁的自残行为后,通过我妈的朋友介绍,联系到她。她支撑我度过整个初二,那个糟糕的、混乱不堪的初二。我们少说也有快十年没见了,不知道她是否记得我。
再次来到咨询室,我曾在这里做过沙盘、接受过催眠。她说好久不见,都长那么大了,我说是啊,芳姐,我也学心理了,以后就是同行了。
“有什么能够帮到你吗?”她笑着,还是那么温柔。
我知道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我准备告诉她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事。
“人,是不是只能看见到存在的事物?”
“正常情况下,是的。你觉得自己有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准确地说,那不是东西,那是我自己。我记得是16年10月份,他先来找我的,我一醒过来,他就在我房间里,他说他是26岁的我,他说我已经死了。你可能不会相信,很多事都是他陪着我经历,一开始基本都是他主动来找我。后来我们有一个约定,只要我喊他‘秋秋’他就会出现,但是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前几天,我喊了他很多遍,他却不出现了。”
“你看到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和我长得基本一样,看上去很累。每次出现都穿同一件毛衣,浅金色的头发,这里和这里都戴着耳钉,脖子这一片,都是纹身。”
“你可以触碰到他吗?”
“不能,他有点虚拟,是没有触感的。”
“每次见面,他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安全和渴望。”
“可以详细和我说说么?”
“可以,安全来源于只有我们能够看到彼此,他会告诉我一些未来发生的事,给予我好的建议。渴望是对美好的渴望,我会希望自己能够避免二次掉落泥潭。”
“你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很久,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说难听一点,他是鬼魂,但如果他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告诉我那些会发生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一部分,那这些该如何解释呢?”
“可以举例吗?”
“可以,他有说过我的父母会离婚,不过日期有些不一样,提前了;我高一的时候因为头部受伤而昏迷,住院期间我曾经梦到他的过去,或者说我曾经的未来,这样描述听着会很奇怪吗?我梦见过他谈的恋爱、他纹身的过程以及他结束自己生命的那天。梦境很真实、很清晰。”
“在你的专业,有学过释梦吗?”
“考证期间学过了。”
“好,那么你是否认可梦境是潜意识的一种表现?或者说,梦境与潜意识有着一定的关联?”
“认可。”
“那么你是否认可不是所有发生的事都可以得到一个科学的解释,而梦、潜意识它们本身具有一定的预示性?”
“认可,就比如说,疫情,算是在未来会发生的事吧。但在发生之前,他并没有和我提过,他告诉我的都是一些很小的事。”
“刚才你有聊到头部受伤,在那次住院之前,你的头部是否还受到过其他伤害?”
“...有吧,有几次。小学的时候去寨子里摘樱桃,从树上摔下来,是头先着地的。但是当时没有造成伤口,觉得并不严重。后来几次,是我爸打我的时候,他打我一般会先让我靠墙罚站,所以当他的拳头碰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我的后脑勺会撞到墙壁。”
“你们第一次见面前后的那一段时间,你认为的你状态是怎么样的?压力、焦虑这些数值,量化以后算比较高还是比较低?”
“算比较高,我觉得情绪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我在高二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直至现在,那个人带给我许多正面、积极的能量。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也是从我恋爱后,我和他的见面次数才大幅减少了。再过几个月,是我和他的婚礼,我想要和那个我见面,他却消失了。我没想过这样正不正常,也没想过也许他会一直陪着我。但这样的不辞而别让我有点...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