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五条悟牵起唇角，单手搭在栏杆处，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稍偏头，露出精致完美的侧脸：“穿成这样就上来？小莱同学可真不怕感冒。”
  江莱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走得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套上外套。
  只是这时候再回去拿，未免显得就太刻意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也不想再爬一遍六楼，于是干脆摆烂道：“没事，反正第二天放假。感冒就感冒吧。”
  “哈哈，这可不行哦。”五条悟笑了，他招招手说，“过来。”
  江莱顺从地走过去。
  天台的风有些大，冬夜的寒意顺着衣袖和领口缝隙向内钻，不过当他走到五条悟身边时，那些冷风便都消失了。
  江莱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眸，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五条悟动用了术式，挡住冬夜刮起的寒风。
  “五条老师好厉害！”江莱真诚地赞美。
  “……”五条悟只是摆摆手，语调稍扬，“嗯嗯，还好啦。其实还有比我更擅长应付寒冷的——或者说，对方根本不为四季所动呢。”
  那种熟悉的、略带回忆的语气重新浮起。
  江莱稍微仰起头，看向旁边的白发男人。他说：“是五条老师在等的那个人吗？”
  “是呢~”五条悟没否认。
  “……”江莱顿了顿，开口道，“五条老师每年的平安夜到圣诞节，都在等他吗？”
  “哈，是了。晾了我那么久，我可得第一时间逮到他。”五条悟单手搭在栏杆上，他没戴眼罩，蓝眸轻缓眨动，“最强的时间可是超级宝贵的，一刻千金哦。”
  江莱目光落在远方，从天台望出去，能够看见高专校园里闪烁的蓝绿小灯。只是更多的地方，依然是昏暗的夜景，因为这里是郊区。
  “为什么这么执着呢，五条老师？”他问，“我觉得，您不像是会困在旧事里的人。”
  “嗯，是吗？或许是吧。我当然知道，困在旧事里毫无意义，该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会做出决定。”五条悟垂下眼帘，“只不过——有些事会潜藏，但不会遗忘。”
  江莱偏过脸，那双棕眸干净澄澈：“您的执着等待，是有遗憾或者愧疚的情绪在吗？因为错过、或者别的什么。”
  “……”五条悟闻言稍稍一怔，他指尖轻敲着栏杆，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隔了半晌，才说，“说来奇怪，一开始大概是有些生气呢。因为总觉得被欺骗了，尽管是善意的欺骗。”
  “后来的话，遗憾和愧疚？或许有吧。我一直在想，也许当时冷静下来，还会有更好的方法，而不是……那样的结局。”
  五条悟单手攥着围栏，指骨隐隐有些泛白，那双璀璨的苍天之眸微敛。
  “——如果不能相见，为什么还要说[明天见]呢？”
  晚风吹拂起。天空开始飘起细小的晶莹，一片片从夜空坠落，恍若星星溅出的光点——下雪了。
  江莱仰望着这片雪景与夜空，他安静了片刻，想了下，说：“也许，那本意不是为了给你留下遗憾，而是一种期盼和希望。”
  “毕竟，人正是一直怀抱着对明天的期待，才永远地向前走下去。”
  他的声音清朗温润，携裹少年的气息。五条悟注视着他，神色微微一怔。
  江莱话语说出，而后侧脸，眉眼舒朗，吐舌一笑：“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说的，如果冒犯到了真的很抱歉，五条老师。”
  他棕眸明亮，从口袋里摸出几枚苹果味糖果：“不管怎样，我陪五条老师一起等吧。今天是平安夜，我们一起过节。”
  五条悟低头看着那几枚糖果。很显然，这不是聚会上统一购买的，更像是之前在大阪，面前人特意挑选的。
  因为这个牌子的糖果，五条悟当时曾随口说过，味道不错、他很喜欢。
  莫名的，原本盘踞在心头的那抹沉重，此刻忽地消散了许多。
  五条悟轻笑了下，脑海中之前一直晃动的疑问，此刻也有了答案。
  他知道了——自己所期待再次见到的，既不是相似的面容，也不是旧有的回忆，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灵魂。无论时空怎样逆转，那道灵魂永远不变。
  他永远能够看透自己或冷漠或潇洒或不在乎的伪装，却从不忽视那些看似小的无理的情绪。
  坦然温言安抚、并一直默默陪伴在身边，像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亦像是严冬日光暖人无言。
  五条悟伸手，接过那几枚糖果，语调轻快道：“哎呀、没想到小莱同学还记得我喜欢哪个牌子，老师真是超级感动呢~~决定了、明天不放假了，带你加训吧！咒具使用还有不少可以提升的地方呢。”
  “哎？！不要吧五条老师，我想放假qaq！！明天还是我的生日——”
  “那不就更应该好好把握住了么？生日礼物就是特别训练~”
  “才不要啊五条老师——”
  嬉笑的声音响在天台，远处，传来了钟塔钟声铛铛敲响的声音。
  12月24日的午夜12点，也是12月25日的零点，在这一刻降临了。
  天空飘荡的雪花愈加洋洋洒洒，罩下一整片圣洁的海洋。空气一瞬间变得安静，某种祥和与安宁顺着回荡的钟声弥漫开。
  江莱与五条悟并肩站在天台，他望着这片浩荡雪景，耳边响彻着整整十二下的厚重钟声。
  在某个恍惚瞬间，一些记忆恍若喷泉般，从埋藏的地下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