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的信念当然足够坚决,只是有些事终究无法单纯让信念来决定,”最后邓布利多把文章收集起来,示意他们完成得不错,“在某种程度上,是爱让人们变得不再像自己。”
直到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后,雷古勒斯才察觉到邓布利多不输于黑魔王的煽动水平,他明明对格兰芬多的盲目忠诚嗤之以鼻,在与他本人对峙时也不禁被牵着鼻子走。事后他推测出了邓布利多故意向他展示冠冕的深层含义——与黑魔王类似,作为白巫师领头人的邓布利多也在试探,他在试探自己的后续行动,等待着看布莱克最终会倒向何方。
有那么多人都在等布莱克表态,而他作为目前仅剩的继承人不能像小天狼星那样再出错,天知道被当成靶子之后会不会落得与麦金农一样的下场。雷古勒斯决定立刻写信同父母沟通,并故作冷静的来到天文塔,向周围人展示自己状态良好。他带领刚上完天文学的杰西卡前往禁林边缘去看神奇植物,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再成为秘密。长长的螺旋阶梯在黑夜的灯火中明灭,比星辰更亮,却缺少了永恒的意味。
杰西卡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改变,或者被他所改变,雷古勒斯想到。他们行走在满月的光辉下,禁林边界的低矮丛林中生长着很多的神奇植物,有些已经被气温催生出翠绿的新芽。杰西卡跪下,点亮魔杖去端详野生森林蓝铃在夜间的姿态。她的裙子被疏松又混杂腐叶的土壤弄脏,但丝毫无损被月光笼罩的美丽,也让雷古勒斯第一次彻底理解为何独角兽会只允许纯洁的少女接近。
“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把它移栽到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他也一同蹲下来,“只要避开强光。”
杰西卡摇摇头说怕养不好,自己经常把家里的各种观赏植物弄死。随后她像才惊醒,蹦起来开始扑掉身上的泥土和落叶,时不时眨着那双蔚蓝的双眼望着他,神色带几分难为情,就仿佛天空发酵过了头,流露出黄昏的桃红色。
这些都是他留下的,他影响了她,雷古勒斯的内心告诉自己,不久之前他还为了这些痕迹沾沾自喜,可现在他只想把自己淹死在沉默中。他不喜欢做无意义的假设,但这一刻仍不禁去想,假如在另一个世界,倘使他仍继续跟随黑魔王的脚步,在疯狂与盲目的爱意的裹挟中,每个人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都做了什么呢,这场即将开始,或者说已经开始的战争又对所有人做了什么呢?
第25章 间隙
他听到了湖水淹没夜晚的声音。
梦境从某种意义上算另一种吞噬,配合斯莱特林寝室黑湖环绕的位置,就像把人往深不见底的泥潭中拖拽。属于雷古勒斯的桌上亮着一盏袖珍的玻璃灯,为他提供足够的照明,同时又能避免烛火或煤油带来的廉价的涩味。
雷古勒斯是很挑剔的,只是相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多少好一些。
他静静的梳理着o.w.l.可能会涉及到的考点,自己在杰西卡面前似乎无所不知,也同她一起规划复习进度,可那些终究陪伴性质居多,他其实更喜欢一个人解决问题——只是,这些都不用她知道。
他帮助杰西卡准备考试,同时又保护她,警告其余斯莱特林不要在她和格兰芬多混在一起时惹她的麻烦,他们忌惮布莱克,多少会控制分寸。这些他都不会告诉杰西卡,因为他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感激才这么做。
“你确实不是,”她抿着嘴说,一边用湛蓝的双眼审视着他,“你看起来还很年轻。”
雷古勒斯停下羽毛笔,把它插回墨水瓶,试图寻找方才莫名响起的声音与画面,它就像冥想盆里流淌的回忆,突兀而又自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捏紧魔杖,从座位上无声的站起来。
他发觉桌上的那盏被玻璃灯已经成了唯一的光源,而周遭都被浑沌的颜色吞没,仿佛阴冷的黑湖水冲进城堡,仔细能听到间隙涌动着的不详的气泡响声。随着水流缓慢的逼近,雷古勒斯判断不能再停留在这里,于是他举起魔杖,毫不留恋的从熟悉的光明中迈入黑暗。
要找到更可靠的地方,雷古勒斯默默做出了规划,比起被这些莫名其妙的水流吞噬,起码要做点什么。
他谨慎的一步步前行,不需要念出咒语,最简单的无声荧光闪烁足矣让他看清一隅的前路,雷古勒斯看到水中挣扎着人影,似乎属于阴尸或者尸鬼的某支变种,它们伸出因潮湿腐烂的手臂,尝试抓住身边一切能把自身带出水面的物体。雷古勒斯一面避开,一面又望见不远处一扇散发出清淡缬草气味的大门,高档而古老的英国栎,在魔杖莹蓝色的光芒下展现出柔和的弦向纹理。
按常理讲,这样明显的诱饵他是很不想进去的,只是——雷古勒斯又恰好听到了不久前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它就被隔绝在这扇门之内,呢喃的、轻柔的,就像一双抚上胸口熨平所有伤痕的歌谣。
那是杰西卡的声音——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果断握上栎木门的把手,甚至没有想过用阿拉霍洞开尝试,金属的触感像在冷水里泡过,扭动后却忽又变得干燥温暖。门中的声音在雷古勒斯打开的一瞬间变大,他听到她不断的和什么人交谈,期间时而伴随着混乱的嘈杂和尖叫,它们是散碎的,与涌动的水声混杂,让人无法拼凑成完整的逻辑,却又在大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重新排列。
雷古勒斯尽量把那些令人烦躁的湖水抛在身后,聆听着混乱与时钟拨转前进的节奏,这让他不禁联想,是否那片水流中实际存在着无数可能的分支,而他选择了离命运最接近的那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