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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怜 第100节

  他日日祈祷郡主一切平安,战事大捷。
  祈祷完这个,再求神佛保佑,郡主还能记得他。
  尤其是夜晚,情绪更加泛滥。
  他有时候想郡主想得要命,就偷偷地抹眼泪。
  他努力回忆起每一次相处。
  想到那些有趣的、甜蜜的事情,一边吸鼻子一边笑。
  像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回想起那些,是他最信心澎湃的时候。
  郡主对他的纵容和宠爱,总让他觉得郡主真心喜欢他,比他现象的更多。
  那些好会让他有一种“自己也可以”的错觉,好似郡主不会丢下他。
  特别是想到那天晚上,郡主一点儿一点儿地抚遍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不仅仅是敷衍了事,似乎是很喜欢他的反应和表现,也很喜欢他那人人厌弃排斥、就连他自己都不愿多碰一下的身子。
  郡主当时调侃说她会“一直回味”,他那会儿还气急败坏地嗔了郡主。
  没曾想,倒是他日日回味起来。
  那段记忆就像是一块被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的珍宝,在他心头一次一次地反刍。
  仿佛只要记得这个,就证明郡主接受了他,证明郡主对他的宠爱和珍惜都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了,便能给他些许安慰。
  他就是靠着那些安慰和期待活着。
  已经距那时过了一年光景了,可每每想到,他还是会软了腰腹。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自腰间开始往上往下涌,弄得他红着耳尖沉了呼吸。
  他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
  一个阉人,得了一次的甜头,却总是想着念着。
  期待着人家郡主还愿意那么对他。
  最好么,还是温柔一些,跟上次一样,好声哄着他、安慰他,吻在他的皮肤上,给他一切。
  他在黑暗中仰头,张开薄唇,喉头微滚。
  压下声音,轻轻地喘。
  幻想郡主回来了,依然拥着他入睡。
  第五十章 都肿了。
  -
  仗断断续续地打, 收复失地就花了近一年时间,诛杀呈王、带着一股赶尽杀绝的劲儿将呈国军队赶出七百余里,又是小半年光景。
  战争渐渐平息, 而北地饱经沧桑,百废待兴, 重建家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北地没了定北王府,多了一座将军府邸。
  一转眼,就是三年。
  三年太久了, 久到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期间五皇子就藩, 皇上驾崩, 三皇子即位。
  新皇登基,朝中事务繁多。
  一连几年未曾召枫黎回京述职。
  陈焕一天天地数着日子,后来, 快要以年为单位。
  五年多时间, 只收到了寥寥几封不知真情还是假意的书信, 郡主却并未回京。
  明明战争结束了, 北地已然安定, 百姓安居乐业……
  她也没回来。
  倒是听说, 总督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崇拜枫将军,日日到将军府上叨扰, 后来,干脆花大手笔买下了将军府旁边的宅子, 一直住在那。
  十五岁的小公子, 锦衣玉食的, 一想就知道定是水灵灵的。
  陈焕早就料到如此,一切也都是情理之中。
  他心中有怨,想弄个木偶天天往上扎钉子, 最后还是没舍得。
  他跟自己说,郡主可能只是碍于军权,不好主动回京,得等着皇上召唤才行。
  不然,枫老王爷如今身体那么不好,郡主就算是为了看看王爷,也应该回来一次才是。
  于是就日日盼着皇上能召郡主回京。
  毕竟么,新皇登基,于情于理应该召她回来的。
  只是登基之初北地还未平稳,这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反正,他给郡主找各种理由,告诉自己郡主肯定不是因为宠幸那总督的小儿子才不回来的。
  不然一个娇娇弱弱的小病胚子,哪儿禁得住郡主折腾?
  就那么在难过与自我安慰中不断反复,终于等到了皇上召郡主回京。
  听说此事时,尽管皇上就在身边儿,他还是没忍住翘了唇角。
  从那天开始,他就睡不好觉了。
  每天都在想自己与郡主重逢会是个什么场景。
  五年多过去了,郡主会不会变了模样?
  他是变了些。
  不知是不是这几年事情太多劳碌不堪,对郡主日思夜想,加上他年纪越来越大了……郡主离开时,他不过三十出头,如今过去五年,呵,都快是个老太监了。
  他没少偷偷地在意自己的容貌、用些面脂之类的,别弄得入不了郡主的眼了。
  但那也没顶上用,他还是老了一些,照镜子时总会郁结许久。
  一天、两天……
  算着日子,郡主快到京城了。
  陈焕照例在皇上面前伺候着。
  姜怀泽处理许久政事,累了便起身,来到窗前望着春暖花开的祥和景象。
  他如今也三十出头了,比从前更成熟、更有棱角了些。
  他说:“郡主就要回京了。”
  陈焕往前跟了两步,垂首道:“是啊,算着日子也就这两日了。”
  他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心绪,别让自己表现出异常。
  “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
  姜怀泽语气平稳,却瞬间吓得陈焕一身冷汗。
  他连忙抬头,看向皇上的侧脸:“皇上莫要拿奴才开玩笑了。”
  拢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按在一起。
  姜怀泽低头笑了一声,沉声说:“你就是因为对先皇忠心耿耿才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可父皇命人封锁永安殿时,你却冒险为郡主寻求朕的帮助,背叛了先皇。”
  陈焕的头皮一阵发麻,耳朵“嗡嗡”直想。
  他不敢细想,这些年来皇上看着他时都在想什么。
  他勉强笑了笑,说道:“奴才斗胆,依皇上这话,皇上也是背叛了先皇,可皇上绝非此意,奴才也与皇上一样,不过是权衡利弊后为了大燕考量而已。”
  “呵,权衡利弊……”
  姜怀泽看着窗外许久,转身往桌案前走。
  他与陈焕擦肩而过时停了一下:“朕也是权衡利弊,这些年才没动你,若坐在朕这个位置上的是五弟,你怕是早就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他对枫黎算不上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有些好感,而更多的是欣赏与敬佩。
  可即便如此,在意识到郡主选了个太监都没选自己、还在他们所有人的眼皮子低下偷偷来往时,还是会有种说不出的愠怒和嫉妒。
  先皇在时,他想拆穿陈焕的行为;登基后,他想处死这个祸乱宫闱的阉人。
  而瞧见绪白时不时明目张胆地往北地传信,还隔三差五地与陈焕碰面……
  他还是忍下来了。
  北地本就不太平,若枫黎真的很在乎陈焕,他怕出岔子。
  这些年,他把陈焕留在身边,也有观察陈焕的意思。
  看陈焕每次收到北地的消息时按捺住情绪的模样,看陈焕因枫黎打了胜仗而欢喜得意、因枫黎受伤而红了眼眶……甚至是瞧见他去到僻静处,偷偷地抹眼角。
  如果不是他早在枫黎找他帮忙时就发现了端倪,那陈焕装得不错,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姜怀泽撩起皇袍,坐回到龙椅上。
  他说:“你说,郡主与总督家的小公子处得那般好,还会在乎你吗?对你们的过往,她是念念不舍……还是恨不得从未发生过呢?”
  陈焕喉咙吞咽了下。
  眼眶无声地红了。
  他没答,依然不主动承认自己与郡主的关系。
  但他心说,若郡主不要他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皇上赐他一死,不过是解脱。
  -
  国之功臣、定北王府郡主枫黎枫将军回京述职,别说是老熟人,就是京城的百姓都纷纷起了个大早,上午就沿街挤满了一路,等着郡主骑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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