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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怜 第17节

  提起这事儿,他就想起那只搂在他腰间的手。
  他现在都分不清记忆中的触感是他晕厥前真实的感受,还是说……
  只是幻觉。
  但陈顺嘴里那句“清瘦”,郡主应该真的说过。
  真是口无遮拦!
  不知道这种话搭上她的行为很是暧昧吗?
  要不是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他真想瞪她一眼,呵斥两句。
  但最终,他只是垂头答:“多谢郡主记挂,只是劳累过度,稍作休息就好了。”
  “那就好,陈公公突然晕倒,我都吓了一跳。”
  枫黎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又一次扫过了……
  陈焕泛红的耳朵。
  陈公公这到底是冻的,还是……
  真是羞的?
  “皇上重视郡主,说到了年关应该好好布置一翻,让郡主在宫中好好地过个年,便叫奴才多准备一些喜气的好东西,还请郡主一一过目。”
  陈焕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起正事。
  他说道:“皇上吩咐了,郡主可以随意挑选,喜欢便留下,奴才叫人搬到殿里布置起来。”
  陈焕带过来的东西的确不少,穿的戴的用的,小到手镯簪子大到银瓶玉筝齐全得很。
  怪不得他们只把东西放在外面,并不搬到殿内去。
  这些东西,搬进去岂不是挤满了房间。
  枫黎一一扫过,目光在那张和田玉精雕细琢的玉筝上停留片刻。
  陈焕见了,顺着她说道:“皇上知道郡主琴技了得,特意叫奴才送来此物。”
  “我擅长的曲子杀伐气太重,宫中械斗都是禁止的,不合适。”
  陈焕眼皮跳了跳。
  总觉得这是在明里暗里地点他呢。
  枫黎从中拿起一只精致得叫人移不开视线的雕花金钗。
  不知道要多少能工巧匠,花多少时间,才能制作出这么多珠宝首饰。
  她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笑道:“太沉了些,戴上怕是要把我的脑袋都压低了。”
  陈焕的视线随着她的话落到那只金钗上。
  在宫中待了二十多年,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的言外之意。
  不知道郡主是故意这么说的,还只是随口一说。
  他恭顺道:“郡主不喜繁琐,可以选些样式简单的。”
  枫黎冲绪白招招手:“来,你帮我选选吧。”
  她对这些装饰品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这么一堆东西,还不如送她一把漂亮的短剑。
  可惜,有的东西不想要都不行。
  绪白长得漂亮,虽然随了自家郡主的性子不太喜欢打扮,但品味十分不错,总是能在需要正式的场合为枫黎挑选搭配出合适的衣裳首饰,久而久之,这种活儿就都交给她去做了。
  她应了一声,上前一样样过目,不敢怠慢。
  枫黎又看向陈焕,笑道:“陈公公对这些宝贝最是了解,不如……也帮本郡主掌掌眼?”
  陈焕心头一跳。
  他知道郡主这话别无他意,可是……
  他总有种自己为郡主挑选首饰的错觉。
  -
  陈焕这人,看着面色沉沉,不讨好不谄媚,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性子倒是颇为耐心。
  枫黎磨磨蹭蹭地挑选,他也不说什么,就陪着她选,末了,还帮她把选中的装饰一样样地摆放在了房间里,都布置好了,这才带着人离开。
  “陈公公办事儿真是叫人舒心,大事有条不紊,小事儿不含糊,端茶倒水也不见不耐烦,不卑不亢,做事干净利索,怪不得皇上看中他。”
  枫黎抱着小手炉站在门口,看着陈焕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她回身往屋里走,轻笑了笑:“也就是那张脸看起来阴沉了些,接触下来感觉一点儿也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叫人害怕嘛。”
  绪白也没觉得陈焕有她打听的那么吓人。
  她点点头:“最初听说宫中一些小主都很是怕他,还以为有多凶神恶煞的呢。”
  香阳听了,快速看她们一眼一眼。
  她是没进过慎刑司,但送衣服时见过里面抬出来的尸身。
  那场景,到现在她都不敢多回想一下。
  “皇上重视郡主,陈总管自然是不敢怠慢的,郡主是不知其他主……”
  许是平日里三人相处得极好,她险些说秃噜嘴。
  顿了两秒,她才改口继续说道:“奴婢从未听说过陈总管为后宫哪位主子泡过茶呢,倒是听说连贵妃娘娘都会主动为陈公公赐茶。”
  哦?
  枫黎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头。
  她问:“陈公公从来不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么?”
  香阳点点头:“是没听说过,奴婢只知道陈总管一进宫就被分配到慎刑司做粗使太监,一路爬上来从没做过伺候人的活儿,也就是得了皇上重用之后,才渐渐在皇上身边伺候。”
  “那我家郡主岂不是……”
  绪白说到一半,还没等被枫黎拍手背,就自己抿抿唇,把话憋了回去。
  她心中嘀咕:可不是嘛……
  在陈公公这儿,郡主都是皇上的待遇啦。
  “这么说来,陈公公待我倒是不错。”
  枫黎摸了摸下巴。
  看到香阳“岂止是不错”的表情后,清脆地笑了笑。
  陈公公总有些避着她的意思,说话也是顺从中搀着呛人的劲头,客客气气的但总是跟她拗着来、很少真心顺着她说话,可行为上又处处顺着她……
  这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呢?
  真是叫她看不懂了。
  第十二章 其中利害,他算的明白极了。……
  -
  “干爹,时辰不早了,可要去用膳?”
  “干爹?”
  被叫了好几声,陈焕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扭头就撞见陈顺关心又好奇的目光,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叫什么叫?”
  横眉立目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吓个够呛。
  可陈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知道干爹完全是用凶巴巴的表情掩盖说不出的心虚。
  恼羞成怒,说的就是干爹的状态吧。
  干爹以前很少这样,但自从云安郡主进宫……
  状况多了起来。
  陈顺被凶了也不说什么,眨巴眨巴眼睛乖乖道:“干爹,去用午膳吧,总是饿着更要清减了。”
  “……”
  陈焕眉头动了动,真想再骂这小子两句。
  还“清减”,这是故意拿郡主的话来调侃他呢!
  他瞪了陈顺一眼。
  “你饿了就直说,咱家又不会说你什么。”他低低哼声,“走吧,去用膳。”
  说罢,他抬脚走在陈顺前面。
  脑子又一次想到了别处——
  先前云安郡主叫他去殿外候着,他还以为是郡主因他摔倒冒犯而不悦却不好发作,便故意把他支出殿外去冻着呢,都做好了她要量衣量上两刻钟的准备,不想……
  把他支出去是为了给他出气。
  说帮他出气也不对,只是小小惩罚了刘公公一番罢了。
  没有哪个主子喜欢奴才在面前搞小动作。
  可他说不出的愉悦。
  想到刘公公摔倒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而想到郡主笑盈盈看着他的模样,耳朵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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