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汉川……”
“我希望我能让你快乐,不管是用什么方式。”林汉川自从听她那次想去挂号看医生就知道她背负着很大的压力,“你喜欢接吻我们就只接吻,喜欢拥抱我们就只拥抱。”
罗慧的手抚摸他的脸:“你不生我气了?”
“不生了,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罗慧抱着他,忽然有点想哭。两个人安静相拥,直到外面风雨渐大,罗慧说:“赶紧睡吧。”
第二天一早,罗慧跟着队伍去到了香头县。临时驻扎的地方环境很差,好在被武警官兵转运过来的伤员都只是轻微的外伤。唯一令人不安的是,暴雨还在继续,受灾的人们唉声叹气,救灾的人们严阵以待,罗慧连轴转了二十八个小时,回到休息区,收音机里还在播报洪峰到达的预计时间。
不知怎么,她这一觉极不安稳,直至半夜,外面雨声渐止,她被骤然响起的铃声吵醒。
床头的新手机发出光亮,她接听,林汉川的一句话砸得她如坠冰窟:“你妈妈刚才来电话,说你外公没了。”
第五十一章
人要经过多少等待和错过才能做到不留遗憾?罗慧扶着母亲站在金氏祠堂里,看见大姨跪在灵柩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悲从中来。
岚江上游全面遭灾的那天,陈家村的人也被大雨拦在了屋外。
金凤因为亲家母休息,被接去照料罗小雨,所以只剩罗庆成看家。罗庆成照顾自己都冷粥冷饭,何谈把丈人服侍周全,于是送来让金珠看护。
金珠对父亲向来没好脸色,等陈顺发饭后去代销店和人打牌,自己收拾完碗筷,就把父亲和尿壶往门边一放就去睡午觉。她不管不顾地一觉睡到两点后,才发现门边的椅子空了。她环顾院子和猪栏屋,匆匆忙忙去叫陈顺发,结果找遍全村也不见人,直到骤雨方歇,她慌不择路地回家打电话,看见后院的粪缸里有熟悉的衣物。
她大脑登时空白,鬼哭狼嚎地和陈顺发拉人上来,瞬间跌坐在混着粪水和黄泥水的地上。她的眼泪和重新开始下的雨一样滚落,陈顺发脸色铁青,软着脚回屋给两个儿子通气。
洪灾的消息在收音机和电视里播了好几天,金珠父亲的死讯在雨过天晴后才传到金家村。村里有不成文的规定,死在外面的人不能直接进祠堂,出殡前一天也就是观灯夜才能停灵。罗庆成和陈顺发两个女婿罕见地穿上同一条裤子,捋起衣袖跟金家村的人理论:“他在这过了七八十年,怎么就不能进祠堂?”
“因为他死在陈家村,他死在女儿家!”有人脸红脖子粗地理论,“我也知道他姓金,他要死在村里我背都把他背到这,你们这么牛气,陈家村的祠堂怎么不给他放?”
争辩无果,金珠姐妹拦着丈夫不要再闹。自打去年开始强制火葬,出殡不再是扛着棺材直接入土,而是先把人放进棺材,按照路线去坟头转一圈,再送去火葬场,最后把拿回来的骨灰盒连同棺材放进挖好的墓坑。
罗慧赶回来那天已是观灯,母亲替外公洗完身子换好衣服,让众人合力把老人抬进了祠堂。请来的白事先生开始敲锣打鼓吹喇叭,在嘈杂的乐声和念经声中,罗慧扶着母亲,看她怆然而凝固的神色:“妈。”
“你叫你大姨歇歇。”金凤的视线从姐姐身上收回,“人死如灯灭,何必这样。”
罗慧过去扶金珠,被她用力扣住手臂:“慧慧,我该死,我要是陪着他多好,我要是把拐杖扔掉多好……他是怨我,报复我,这么大的雨哪里是去屙屎,他要死给我看!”
金珠泣不成声:“他是我爸啊,我怎么就那么小气不肯出钱,怎么就知道他中风还要说恶心话,怎么就不肯像你妈一样给他按摩手脚,搀着他四处逛逛走走……爸——爸——!是我不孝,是我害死了你……”
金珠凄厉的哭声像把刀子往人心上割,罗慧陪她跪了会儿,罗阳和姚建兰也赶回来了。
“孩子!孩子别进!”跟过来的姚母急声喝止,“建兰!”
姚建兰于是把罗小雨往母亲手里一塞,陪罗阳去灵柩前跪倒。有志夫妻俩过来递了白帽,再去门口把红帽给了罗小雨。
到了晚上吃豆腐饭,林汉川也来了,他和长跪不起的罗阳打过招呼,再看罗慧通红的双眼:“明天出殡,我叫了些朋友给老爷子撑 场面。”
罗慧没理解所谓的场面是什么,只说:“今晚我不回去了,我陪陪爸妈。”
“那我呢,你家没我们住的地方。”
“我大姨和我妈要守灵到天亮,我就待在这。”
“我也待在这。”林汉川心疼地摸她的手,“你嫂子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哪有扔下你不管的道理。”
罗慧感激,跟他说了会儿话便催他去吃饭。熬到第二天早晨,来送行的客人络绎不绝,其中面生的多是林汉川叫来的客人。金珠收棉被和花圈收得发蒙,金凤则在一旁招待。
到了中午,场面撑完了,最后一顿白事饭也摆完了。客人散场,只有远近亲戚随着抬棺人,在鞭炮声中缓缓送行。
天色很暗,从火葬场来接的车在路边安静地等。罗慧扶着金凤,姚建兰扶着罗阳,回头看一眼队伍,罗小雨被外婆抱着,那顶小红帽像一朵开在半空的花。
孙浩一进屋就看见雷明对着手机发呆。
“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