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齐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落在阮芽脸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审视,让阮芽非常的不自在。
  齐繁缓慢的收回目光,说:“那就麻烦你了,芽芽……我听李医生是这样叫你的,我也能这样叫你吗?”
  名字于阮芽来说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她当然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随便。”
  齐繁跟随着阮芽的脚步往住处走去,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记下这曲折环绕的路。
  冬至竖起了尾巴,充满戒备的对着齐繁嚎叫。
  齐繁不以为意,他瞥了眼轻拍冬至脑袋安慰的阮芽,又说道:“芽芽,你姓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他少时未能询问阮芽的名字,此刻他当然不会再放过这样的机会。
  “阮。”
  “阮芽么?”见阮芽颔首,齐夸赞道:“很好听的名字,也很适合芽芽。”
  阮芽笑了笑,说:“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她说,芽代表了初生与希望。她在时,渴望有朝一日,这废土上长满了嫩芽,嫩芽茁壮成长,将废土染成绿色。”
  齐繁垂首看了眼脚下焦黑的土地,黑暗中,他似是未曾看清,将一株茁壮生长的野草踩进了泥土中。他继续笑着问:“我知道了芽芽的名字,你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我的名字?”
  “嗯……你是谁呀?”
  “齐繁。”他一字一句的告诉阮芽:“我是齐繁,繁华的繁。如果芽芽能记住我的名字,我会很高兴。”
  与阮芽交换名字,听她温柔的喊他的名字,是在意识到她和贺缺间不普通的关系时,从齐繁心中陡然生出的执念。
  第19章
  “齐繁……”
  阮芽唇角轻动,微不可闻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另外一个人——贺缺。
  齐繁,贺缺。
  阮芽心想,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人。齐繁有朋友,有家,似乎什么都有;而贺缺,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似乎什么都缺。
  这个想法是忽然间在阮芽脑海中浮现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更多的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极片面、不正确的,无论是贺缺还是齐繁,她都不了解,不能以偏概全。
  阮芽在前面带路,她的声音始终是不变的温柔平静,齐繁没能发现身前姑娘面上与眼睛里的恍惚。
  他只是听见阮芽喊他的名字,觉得开心,他也立刻应了她一声,但之后,阮芽都没有再说过话。
  齐繁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走在他身前的阮芽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立刻极有绅士风度的脱下身上的外套,想要披在阮芽的肩头。
  阮芽并不习惯他的靠近,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让齐繁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我带了外套,谢谢你呀。”阮芽说着,将臂弯上一直搭着的那件属于贺缺的外套披在了身上,立刻就暖和了不少。她偏过头,对着齐繁笑笑:“你把衣服穿上吧,晚上很冷,不要生病啦。”
  齐繁看了眼那件外套,沉默的点了点头。
  一直到回到山谷之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阮芽是没心情,齐繁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阮芽将齐繁带到了贺缺曾暂住过的小屋,对齐繁说:“你可以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这间小屋……你竟还保留着。”沉默了一路的齐繁看着眼前如旧的小屋,脸上紧绷的神情松缓,语气也带了笑意。
  阮芽一怔,直到齐繁一字一句的告诉她,这是他们少时,一起亲手搭建的小屋。他记得他们用来搭建小屋的每一块木板,也记得在搭建小屋时,他们一起流下的汗水。
  阮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里面全是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齐繁是她在这废土流浪时,救下的第一个人。那是末世第十一年,她九岁,她整日对着青草与鲜花倾诉孤独,直到她捡到齐繁。
  那时的小少年模样阮芽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当时的少年因为与家人失散,并且意识到失散后难再见,失落又绝望,不肯说一句话。
  那时孤独的阮芽好不容易捡到一个大活人,她喋喋不休的和他说了好多话。她的喜悦与乐观感染了他,令他敞开心扉。
  阮芽不会忘,齐繁便更不可能忘。
  齐繁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笑着问:“芽芽,你记起我了吗?”
  “当然。我们真是太有缘啦。”
  齐繁唇角高高勾起:“我也觉得。”
  现在已经很晚了,冬至都已经耷拉着尾巴卧在了阮芽的小屋前打瞌睡,齐繁见阮芽面上也显出疲惫,便主动说明日再聊,目送阮芽回屋后,他才进门。
  小屋里没有灯,光线昏暗,齐繁能勉强借着月光看清屋里的陈设,到处都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曾生活在这里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齐繁看着原本住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无处不在的痕迹,忽的轻嗤了一声。
  另一边。
  阮芽虽然很是疲惫,但她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过了好久,她悄声出门,隔壁已经没有动静了,想来是已经休息。
  阮芽慢慢的走到了药田边,忽的发现她月前插在土壤中的那根原本已经枯萎的花枝,顶端竟然真的冒出了一抹嫩绿。
  “贺缺!贺……”
  阮芽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担忧吵醒了正在休息的齐繁。
  她蹲在花枝边,小心的戳了戳尖端的嫩绿,用气声说:“贺缺,花枝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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