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轮到狱寺隼人时,他的动作极其别扭而不自然,抱我的时候僵硬地连手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好心地帮助他提前社会化,抱了一下他的背,他便触电一样跳起来:“好,好了!搞那么煽情干什么!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们绝对会成功回来的!”
  他不自然地搓了一下手指,似乎有些犹豫。可还是伸过来,帮我调整了绑得有些歪的发带:“蠢女人。发带都歪了。”
  做完这事之后,他不自然地撇开脸,头也不回地跟着他的十代目跑了。
  少年们按照之前确定好的时间和方位次第离去,我的身边逐渐空无一人,仅能听到虚假的虫鸣和风吹的声音。
  我找了一棵长势良好、有大分叉的树,坐到粗壮的树干上。老树有些年头了,枝节错虬,绿叶如同不败的夏天一般色彩浓得晃眼。我伸出手,树斑落在我的手背上,拍打出一种浓郁的金黄色,我晃着腿,风仿佛化为实质,被人涂在油画上,抹着粗糙的轻盈。
  视野中的基地半隐在大地之中,虽然因为密鲁菲欧近年势壮、光明正大巡逻的人很多,但灰扑扑的涂层仍然叫它极不起眼,在土地上如疤痕般难看。
  我移开眼睛,极力抑制着一把将它连根拔起的冲动。
  沢田纲吉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呢?
  他们一定会胜利吧?
  虫鸣仿佛程序底层的背景音,持续放送;隐约地我听到了轰隆的炮响声,但在外面看,基地仍然纹丝不动。夏天来得急匆匆,这个在意大利变得湿润多雨的季节忽而色变,我脸上突然多了一点雨丝。
  我一顿。
  手指落在脸上,几乎分不出二者温度的区别。一触即分的擦拭,让人疑心这滴雨只是他的借口。白发青年在空气中显现得无声无息,当他扬起眉眼时,他简直笑意盈盈得可以去牛郎店当头牌。
  他张嘴就是一股子甜腻腻的糖果味:“下雨了呢,你没带雨伞?要和我一起吗?”
  雨慢慢下大,细丝一般割断世界的帘幕。紫色的眸子在雨中氤氲不明,剥去表面的笑容,看不出更深处的情绪。
  白兰·杰索。
  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啊。你很大胆嘛。
  我懒懒地一挥手,周围的薄雨的夏天变成了尖锐的刀剑,扎进了他的身体。
  “簌簌簌——”刀剑刺进血肉里,发出一种假面的碰撞声。
  他没有躲避,躯体融化如水,片刻后聚汇到我的另一边:“啊呀啊呀。好久不见,见面礼就是这个吗?”
  “太无情了吧?”
  他并非能够免疫我的物理攻击。只不过,他的幻术——姑且算是幻术——极为难缠,多次躲过了我的攻势。除非我抱着将这一大片地域夷为平地的心态,否则他还能与我周旋。我几次攻击不中,收回了刀,冷冷地看着他。
  他比我更早地明了这一点,凭借翅膀悬空,托着下巴,笑吟吟地问我:“还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呢。
  夷为平地就夷为平地,我相信沢田纲吉他们福大命大、绝不会死的,不是吗?
  我从树上起跳,像猫一样直扑向他,他不退反进地向我张开了双臂,然后我的刀就捅进了他的喉咙里。
  他感受不到痛苦似的,弯起了眼睛:“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我会失望的噢。”
  我与他有刹那的对视,青年眼中倒映着一片虚无的我和他自己。
  我向下用力,血液像喷泉一样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喷了我满手,铁锈的腥气不安地振动着钻入鼻尖。
  他的身影在我的刀刃下散开,我失去了借力点,却没有向下摔。
  定格在空中的奇点处,四面八方的咒力被我抽调一空,全神贯注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流动的粒子的振声。
  “呼……”
  对付伏黑甚尔时,我的光球吸收了周边十里的咒力;但对上白兰,整个西西里的咒力都在我的抽取中瞬间真空。
  这家伙的速度很快;他能把自己藏起来使我难以捕捉;追逐他和翻找他都是不智的选择,性价比为零。
  但如果直接进行范围攻击——
  被浓郁的咒力刺激得生长的树木开始舞动枝桠,抽打着身边的空白,我听到了一声“啊呀有意思”的嬉笑,洇在空气中的影子若隐若现。
  他开始对我发起攻击,然而,所有力量都在我周身的咒力中被化解。
  光球在我的手中诞生,而后开始放大,速度越来越快。没有特殊的结构,光球只是将咒力的破坏性放大,直到量产达成质变的毁灭。
  “嗡嗡嗡——”
  附近土地上的植被根系向下扎去,裸露在地面上的部分飞舞着,而后仿佛冥冥中感受到了什么,它们开始匍匐,自我为中心飞快向外扩散的圆里,生物向下低头。
  白兰·杰索的影子出现在空气中,咒力的世界里,他不得不显形。这一次,他不再虚幻,而凝实得跳动着心脏。
  他扇动着翅膀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术式——灼生之法!”
  “卟、”
  被涡旋压缩的咒力被放开限制,空气裂开一点痕迹,脆响过后,那点裂痕飞快地扩大,像自然的灾害一般,狂乱席卷过这片土地!
  “砰砰砰砰砰!!”
  天地之间回荡着震耳馈聋的狂响,无尽止一般汹涌地扑向目标。地上的生物全然不敢露头地匍匐,狂风之中,白兰的影子接连被捶打,一点代表血液的粉色涣散在风中,不远处的基地的钢铁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摇摇欲坠地坚存着,终于,表层的一大片建筑全部被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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