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他娘一直说要成为他爹那样的男人,人这一辈子才不会被欺负才不算白活一辈子。
但他小时候,分明最羡慕王大他娘牵着他去山里、河里做农活。王大笨傻又老实,不得他爹喜欢,但是他娘严厉却从没大声呵斥过王大。
即使王大平地走路把手里的碗摔碎了,米饭弄脏了,他娘也没大声骂他,只是很平静的叫他扫干净。
他嫉妒王大。
他为了得到他爹的刮目相看和重视,处处排挤打压王大。
但是王大娘只是和王大一起搬离了大屋,去一方小屋里独自生活。
回顾一生,原来他追逐的一直都不是众人追捧美人环绕的场面,而是一直记得那个六岁的下午,王大娘在栗子树下,给王大剥栗子吃。
王文兵闭上了眼,眼角留下了泪水。
噗嗤!
滚烫的液体夹着腥味溅洒在他脸上。
野猪的凄厉嚎叫声刺破他的耳膜。
王文兵不敢置信的睁眼,霍刃正拿着刀往野猪前蹄砍去。
最后,野猪受伤行动不便后,一群人惊慌未定扑去,两只野猪都成了囊中之物。
王文兵大腿被咬伤了,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他感激的看向收刀的霍刃,还没开口人先晕过去了。
日头逐渐落山,山里鸟虫没了生机。
幽暗的天光落在远处群山只浅浅一层阴翳,阴暗如潮水一般袭来,吞没山洞洞口。
“小少爷,别担心,大当家身手了得,一定会没事的。”
时有凤从日头偏西一直等到日沉西山,远处的林海吞了橘红,大山深处像是被挖了块黑洞,死寂让他心生了寒凉。
“哎呀,小少爷你怎么一直在抖。”
小柿子注意到时有凤唇角发白,手指一直在细细抖着,飞快跑回棚子掏出兽毛披风给他。
时有凤紧紧裹着这白狐狸披风,呼吸夹着晚来湿气有点滞涩。
他心中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好像只要稍稍走神,就能看见霍刃不小心坠崖、或者被野兽撕咬的画面。
明明是臆想,却真实得可怕。
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么在乎霍刃。
好像远比他以为的喜欢还要多。
他以前还会偷偷嫌弃霍刃,对他个人卫生习惯腹议嘀咕;但是现在,他会想起霍刃偷偷问周婶子借剪刀修剪指甲,会在他擦洗身子的时候守在外面洗脸泡脚……
那高大的身影好像已经注入他的血液里,此时一点呼吸都带着刺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多么在意这个人。
“诶!回来了回来了!”
时有凤刚喜出望外,可眉头还未展开,就听见牛小蛋他们一群孩子惊慌的尖叫声。
“我的娘啊,这是怎么了!”
一条从昏暗的林子里蜿蜒出的小山道上,出来了人,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个人。
暮色不清,但是他们身上的淤泥和鲜血都瞧的一清二楚,像是灰黑中刺目的红直直网住每个人的眼球。
牛四背后背着的人,双手几乎没力气的捶搭着,双脚也直直垂着。
“李大力伤这么严重啊。”人们得到消息,纷纷出来看。
胖虎更是扯着哭嗓子喊他爹。
吓得胖虎娘手里的米都撒了一地。
时有凤见状,赶忙扶着胖虎娘,哆嗦着道,“大力哥一定没事的。”
随即胖虎的哭嚎更惨了。
时有凤忧急的眼泪要出来了,只垫脚着急的望着慢慢回来的人影。
一条山路好像格外长,众人惊诧的呼吸在耳膜里也清晰又漫长的回响,时有凤急地眼眶红了。
他怕霍刃在他们其中某一个人的背上。
这一刻,忧急达到了顶峰,将懵懂纯真的爱意灼烧得无比炙热。
耳外呼喊嚎叫一片,他心底没了外物只一颗为人紧拧的心跳,脑袋眩晕一片。
焦急的脚底冒汗,心间蓦然升起一股亟需宣之于口的冲动,将他滚烫的心尖冲击地难受又难捱。
时有凤紧紧闭着唇,脸色苍白,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坚定道:
——:“霍大哥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意。”
第39章 嘿嘿嘿
金乌西沉,山色寂寥。
一群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锣鼓,又有人吹起了唢吶。
这调子比枯树老鸦还令人胆寒。
当男人们背着伤员出现在山路上时,洞里的妇人哥儿忍不住往前面跑去。
他们都不清楚这背的是谁家的男人、儿子、父亲。
一个个焦急的喊着自家男人的名字,即使平时关系冷淡的夫妻,此时也会捏一把汗。
“天啊,胖虎娘,是你们家大力!”
背出来的第一个男人手脚直直的垂着,肩膀脖子上全是鲜红的血液,暮色下刺的胖虎娘两腿发软。
胖虎跑在前面爹爹的喊,一声比一声哭嚎,但背上的人毫无动静。
时有凤看得心都拧巴了。
巨大的惊恐和忧切驱使着他也跑向了人群中。
“你们看到霍大哥没?”
“霍大哥有事吗!”
时有凤焦急的问着人,可惜前面一群人都是伤员,即使能说话的都被人围住了。没人回应时有凤,他只看到鲜红的血。老的少的哭,男的女的喊,嘈杂忧叹或惋惜或庆幸,纷纷扰扰的惊动树林野鸟,与薄暮中重新起飞,寻找一处安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