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霍刃伸手去扶他,凝重道,“烧这么重吗,脚是不是没力气?”
  “去床上,额……去茅草棚子里暂时将就下吧。”
  天晴了,等小少爷下山了,他就把屋顶检修下。
  之前老大当家住的山洞是空的,不过他也没兴趣住进去。
  开始来就住这里,一直也没想着要挪窝。
  “去吧,外面还是风冷。”
  “你那箱笼里有厚衣服就换件,没有就把衣服多往身上穿几件。”
  霍刃说着,见小少爷坐进了茅草屋里,脱了靴子雪白的袜子落在草席上,他双手撑席子正面一点点地靠着屁股挪进去。
  垂着眼,乌黑浓密的睫毛不好意思的颤着。
  霍刃嘴角勾了下,等人进去,再小少爷抬眼看来时,把布料撂下了。
  下雨天不出门确实没什么事情做,他拿起扫帚,将屋檐下的积水清扫。一抬头,发现那扯下的布帘子又被撩上了。
  窄窄的小门里,小少爷双手抱膝,褥子搭在小腿处,那张白白的脸正望着他。
  乖乖巧巧又可怜巴巴的粘人。
  像极了关在笼子里等待主人逗弄的小猫咪。
  不过,小少爷可能是觉得茅草屋里密闭逼仄,里面气味难闻才把布帘子撩上透气。那脸烧的发红,眼里湿漉漉的带着水。
  霍刃要弯腰才能看到小少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浑身哪里都不舒服,肩膀像是散架的痛,嗓子也疼,手臂内侧起了红疹子,但他内心确实莫名雀跃快活的。
  脑袋混沌头晕,心口确是热乎的。
  他想喝口热水暖暖手脚,但这屋子简陋的比他家茅厕还不如,看了眼被雨水冲垮的小泥灶,时有凤没有开口。
  “没有,霍大哥你忙吧。”
  霍刃嗯了声,又直起腰板挥动扫帚扫水。
  扫帚是蓝竹的枝丫一条条迭加扎好而成,一扫帚下去水声哗啦啦,也容易飞溅污泥。霍刃便没扫茅草屋正面,去侧面扫积水不会给小少爷溅水。
  门口扫水的声音没了,时有凤抬眼看去只见湿的地面。
  他脑袋探出去寻人,只听声音从上落在耳边,“还怕?”
  时有凤一抬眼,霍刃站在茅草屋的门口侧边,好整以暇的俯视着他。
  时有凤眼神闪躲,趁热意上脸前,又把脑袋缩进了门帘里。
  “嗯。”
  “你要是想说,就说说。”
  时有凤揪着发凉的手指头,即使是梦境,他也难以启齿。
  甚至一想到后面的梦境,心口就一阵阵的刺痛。
  正当他低头纠结时,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他脑袋上。
  “摸摸头,都是梦。”
  “梦都是相反的。”
  时有凤抬头,一片阴影里心口迸发出暖流。
  那手撤了回去,门口的光线清明了。
  恰如时有凤此时的惴惴惶恐心间也一扫阴霾。
  对,都是梦。
  他还好好的活着。
  是霍刃及时赶来救了他。
  但是恶梦里面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他梦见,他姐姐筹集人员要上山救他,结果以前受时府恩惠的人家都纷纷拒绝,姐姐气愤不已。
  外加上……梦里他死的很惨,消息传回府,他娘吐血身亡。姐姐知道三当家是爹爹资助过的秀才后,气的和爹爹决裂断绝父女关系。
  后面姐姐给他报仇了,但姐姐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说这天下好人没好报,宁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她。
  梦里断断续续的,局势混乱还战争不断,姐姐最后被判了通敌卖国之罪,被罚入教司坊,心高气傲的姐姐咬舌自尽了。
  最后爹爹收了姐姐的尸体,将他们全家人的坟墓迁移至一座未开化的海岛上,爹爹守着全家人的墓碑,最后孤独老死了。
  他们一家与人为善,是积善之家怎么就落得这般结局。
  “诶,怎么又哭了。”
  哭又没声音,但好像这世上都辜负他欺负他的样子。
  一见时有凤哭成泪人,霍刃拧着眉头问道:
  “是哪里疼的厉害?”
  这一问,时有凤哭出声,“我,我想家。”
  “霍大哥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生了病的孩子往往让严厉的长辈心软几分,霍刃此时心态差不多,也没逗吓的心思。
  他认真道,“天晴了就送你下山。”
  时有凤顿时眼睛一亮,亮晶晶的望着霍刃。
  软糯的像个汤圆。
  霍刃低咳一声,扭头望着山间的阴雨,“不过这雨,一下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停。”
  不一会儿,秀华婶子穿着蓑衣,手里拎着食盒过来了。
  时有凤手指贴着热腾腾的鸡汤碗边缘,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滞涩僵硬的身体终于暖和了过来。
  鼻音软乎乎的,“秀华婶婶和霍大哥也喝一碗吧。”
  秀华说自己在家喝过了不喝,知道这里不需要她了,便在门外待着。
  霍刃倒是坐在桌边喝了一碗。
  霍刃看着他手指一直贴着汤碗边缘,被烫发红了也没知觉,开口道,“这么冷?”
  时有凤缩着肩膀,想起半夜中,好像他一直缩在霍大哥的怀里,确实好暖和啊。像个火炉子一样,只是火炉子时不时嘀咕一句,“怎么这么冷。”
  时有凤脸又有点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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