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抱歉，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影山说，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地搓揉黑仪的侧颈。
  黑仪像十七岁那年一样伸长手去揉他的头发，笑嘻嘻地说：“飞雄很强的，把胜利带给我们吧。”
  原本的预产期大概定在比赛结束后的某几天内。然而比赛期间小家伙就在肚子里待不住了，月岛千绘陪着女儿办完了一系列程序，在黑仪等待期间给月岛川光打了个电话，有些忐忑不安地开始等待。
  月岛川光收到消息时巴西那边已经是夜里，明天是总决赛，他私心瞒下了影山。隔天比赛开始时千绘说黑仪进手术室了，月岛川光看了眼正在准备发球的影山飞雄，和当初千绘生产的心情几乎相差无几，在心中默默祈祷母女平安。
  日本代表队乘风破浪，但惜败于巴西代表队。回程路上月岛川光和影山说了黑仪的事，他起先是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后开始催促日向他们快点回酒店收拾。
  飞机上大部分人拉着帘子闭目养神，影山没有说一句话，交握着双手透过圆窗看大气层上空飘渺的云景。
  同座的佐久早压着眉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飞雄，不要太紧张，她会没事的。”
  影山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沉默下来，只能点点头。佐久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很担心她，大家都是。”所以快点打起点精神来吧。
  飞机落地时日本已经是深夜，月岛川光拜托队长佐久早安顿队员，和影山打车去东京综合医院。
  听千绘说月岛黑仪的情况并不算好，折腾了不少时间，人从手术室里出来时都是面色苍白的。但索性没有性命之忧，女儿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也很健康。
  月岛川光看了昏睡的女儿和小孙女一眼，才感觉紧绷的身体缓了下来，侧身抱住了顺着他的背安慰的千绘。
  影山看了眼睡在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她裹着小毯子，肉乎乎的小手露在外头，脸上没有肉，所以皱巴巴的，看起来很丑。
  影山悬着心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脸，食指被同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轻轻握住，她皱着眉发出一声仓促的嘤声，然后又陷入沉睡。
  就是这个小家伙曾经和黑仪以一根脐带相连，共同吸收来自外界的营养和氧气。
  他小心抽离自己的手，走到床边。撑着床板弯下腰，屏住呼吸摸了摸黑仪的脸，好像是要确认她是否还有人间的温度。三四十天过去，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生变化，好像是清瘦了点，又好像在千绘的照料下吃胖了不少。
  月岛千绘看着动作里外都透露着谨慎的影山，轻笑道：“飞雄那孩子虽然看着呆，但在黑仪的事上一点都不含糊呢。真是让人羡慕。”
  月岛川光不高兴了：“我对你不好吗？”
  千绘看了眼争风吃醋的丈夫，笑道：“和女婿吃什么醋啊，父·亲·大·人，小黑仪真的很会挑人呢，我放心了。”
  彼时影山转过身冲两人点头示意：“父亲母亲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在这里陪她。”
  月岛川光只能应下。
  千绘冲影山挥手：“之后记得好好休息休息啊小飞雄，我们就先走啦。”
  “我会的，十分感谢。”影山说。
  一觉醒来那个原本应该隔着远洋的人却在自己身边，月岛黑仪感觉身体劳累虚弱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酸涩感。
  影山撑着额头浅睡了会，听到头发摩擦过枕面布料的声音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眼眶有点充血的红，急忙起身，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顾及到身边熟睡的婴儿，不敢大声说话。
  黑仪侧头看他，嗓子沙哑的不行：“飞雄……”她看到他身上还穿着国家队的红白运动外套，推测他在比赛结束后就回到了东京，直接赶到了这里。
  影山紧抿着唇，俯身抱住黑仪，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谢或是对不起都太过浅薄。
  黑仪抬手顺了顺他的背：“怎么还哭了。”
  “抱歉，我稍微有点……”影山紧紧抱着黑仪，像要揉碎她虚弱的身体，“我有点怕。”
  怕他需要像凝视影山一与的遗照般望着月岛黑仪。倒没这么夸张，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是他的不称职。
  “没关系没关系，”月岛黑仪揉小狗一样地揉他的脑袋，“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将来还有好多未知的事物有机会让我们一起去面对。”
  “说回来，小姑娘的名字还没取呢——”
  影山愣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掉眼泪，沉着声说：“只要是你取的名字，我都没意见。”
  “啊那叫飞雄呢？”
  “这个好像有点……”
  “哈哈哈！”
  小姑娘最后叫影山柑奈。
  月岛黑仪休息了一阵子，很快又返回工作岗位。
  小柑奈平常由闲着的月岛千绘照顾，偶尔碰上节假日，影山的父母也会从宫城县来东京。几个还常在联系的姑娘们也都知道黑仪生下柑奈的消息，她们大多比黑仪要早生子，对这方面倒是挺有一套研究。
  柑奈能走会说话了之后，黑仪将她带着上班。寻常国家队训练时小孩就在体育场里跑来跑去。她精力旺盛的不得了，成天到晚上蹦下窜不带停歇的，连日向看了她都觉得累。
  起初黑仪第一天带她来体育馆时，她还扒着黑仪的大腿躲在后面，见亲妈走开了就哒哒哒跑去抱亲爹大腿。周围一群都是人高马大还带着诡异笑容的怪叔叔，一个小鬼头很难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