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房卡给我。”
  安鱼信犹犹豫豫地掏着房卡,捉摸不透傅深的意思,便听她接着说:“我去你房间睡。另一个小孩儿一个人待底下,我不放心。”
  “那我睡哪儿?”安鱼信问。
  “这儿不是有床么?”
  傅深总爱说反问句。
  反问句表示肯定,安鱼信一瞬间呼吸停滞了。她的余光扫到了一旁坐着的长发女人身上,见她只是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面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那我还是现在回去好了。”安鱼信顿了几息,轻笑着打趣,“这儿太高级,我不花钱睡得不踏实,总觉得抢了您的位置似的。”
  傅深冷眼瞅了她片刻,忽地一倾身,趁着安鱼信片刻愣怔的空当儿,一把捞过了那张卡,丢下一句“你就睡这儿”,开门出去又把门带上,一连串动作跟事先排练过似的行云流水。
  安鱼信连人的衣角也没摸着,那人就不见了。
  安鱼信:……
  傅深一走,偌大的套房更显得空了些。林溪桥依旧是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这部文艺片似乎没有男主,讲的大概是女性意识崛起的故事。安鱼信漏了那么几分钟的空,依旧能毫无障碍地接上剧情。
  安鱼信看着看着又开始放空,盯着屏幕里的蓝天白云,想到不久前做的梦里也有蓝天白云,草场无垠。又想到梦里的林二小姐……
  只是想不起来具体梦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女人恬静的侧颜,动动嘴,刚要开口,便见眼前人也转了过来。
  “看我做什么,嗯?”林溪桥轻声调笑,尾音上扬着拐了好几个弯,像是花月夜下的春江。
  安鱼信的话一下就卡了壳。
  半晌,她才找回了舌头:“我是想问,您还画画吗?”
  她问得隐晦,没提林二小姐,也不知林溪桥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看着眼前人即刻点了下头,说:
  “画的。”
  毫不意外的回答。
  安鱼信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林溪桥明明正开了画展,自己却问人还画不画。
  跟故意找茬似的。
  她刚想把问题再补充完整些,忽见眼前人唇角勾了勾。
  林溪桥又问:“怎么,你梦到了?”
  原来她听懂了自己想问什么。
  拨开冗长的时光,她们在两端对望。只要一人在这边挥挥胳膊,另一人总能摸过细细碎碎的丝瓜藤来到她身旁,牵起她的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安鱼信鼻头蓦地一酸。
  “怎么哭了?”林溪桥看着眼前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开始掉眼泪的女孩,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向桌上拿了纸巾,抬起手向女孩脸上轻轻揩拭。
  动作着急忙慌,落到女孩脸上的时候却很温和细致。
  “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她柔声问。
  擦了几下,纸巾被安鱼信接过了。她捏着纸巾胡乱朝自己脸上摁了摁,摇摇头,朝林溪桥怀里窝去。
  数种情绪糅杂着一齐喷涌而出,破开云翳的天光搅乱了满地的影子。
  她抿了抿唇,说:
  “没什么。”
  “就是想你了。”
  第63章 保证
  电视还在响, 屏幕忽明忽暗,斑斓的色彩在空间里绽开,投射到沙发上时又融成了淡淡的白光。
  不闹人。
  安鱼信窝在林溪桥的怀里, 闭着眼,看不见一切的光与影。恍惚间只觉得身边人的心跳得很快很重, 胳膊有些颤抖, 轻轻地环上自己。
  后背被慢慢地一下一下拍着,绵滑的体温从四面八方奔涌而入, 钻进皮肤,顺着脉络游到灵魂深处, 激起无数颤栗的鱼群。
  “不哭了啊, 乖。”林溪桥说,“我在这呢, 不哭了。”
  ——
  卧室的床是张大床, 床铺洁白松软。床头两盏陶瓷灯亮着光, 林溪桥上了床,顺手拉灭了一盏。
  她拍了拍身边的铺子, 轻笑道:“怎么不上来?不睡了?”
  安鱼信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从另一边爬上了床。
  林溪桥指了指她那头的陶瓷灯, 安鱼信沉默几息, 拉灭了另一盏。
  室内陷入昏暗。
  安鱼信闭了半天眼, 只觉满床的花果香钻过被子的缝隙, 细细密密地渗过来,搅得人不甚平静。
  黑暗下可视能力有限,嗅觉便更为敏锐。她在溢出来的香气中翻了个身, 叹了口气。
  之前不知在哪儿看到一个说法,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自带体香。如果你觉得一个人身上总有好闻的气味, 说明你的潜意识认定了她。
  她又翻了个身,想着,原来自己的身体比内心更早地选定了心上人。
  有些东西一旦思考起来就无穷无尽。安鱼信不自觉地抻抻胳膊,忽听身边传来轻轻的一声。
  “睡不着?”林溪桥问。
  “嗯。”安鱼信的思绪还没收回来,话没过脑,张口就来,“你太香了。”
  待这句话重新穿回自己耳内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霎时满脸通红,只想把面对女人总不带脑子的自己丢上房顶看月亮。
  她听见林溪桥低低笑了两声,而后似乎翻了个身,又没动静了。
  浓稠夜色下的寂静中,她转过脑袋,看着林溪桥的背影。昏暗里只能勉强描摹出沉沉的轮廓,没什么温度。
  然后她看着那颗头动了动,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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