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光是回想到这两个词,雍盛就想抱头鼠窜。
  难道我真的很饥渴?
  还表现得那么明显?
  真该死啊。
  不过。他单手捂住下半张脸,疯狂抖腿,强自稳住心神。我是一个健全的成年男人。他自我开解。不提生理,心理年纪摆在那儿呢,老大不小了,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啊。
  加上谢折衣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漂亮老婆。
  有过肌肤之亲夫妻之实的漂亮老婆。
  对漂亮老婆有点想法,忍不住想跟她抱抱贴贴亲亲,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怀禄在旁眼瞅着圣上脸上风云变幻,时而涨得通红,时而又煞白,时而懊悔不已,时而又阴狠狞笑,瞅得他胆战心惊,很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在前方就是明雍殿,怀禄忙暗中打了个手势,教抬肩舆的宫人赶紧加快步伐。
  下了朝,皇帝面色不虞,气冲冲将自个儿关在上书房,午膳也没用,点心也不吃。
  怀禄没法子,轻车熟路地前往凤仪宫搬救兵,可还没走出两丈远,皇后的仪仗就先到了后院角门。
  好祖宗,来得可真及时。
  怀禄千恩万谢地将谢折衣迎进来。
  随怀禄穿过庭院时,忽听一阵铃铃声响,谢折衣抬眼,望见一株新栽的玉堂春树,树梢上挂着两只风筝,一只尾翎长得拖地的大红凤凰,一只丹顶黑翅的仙鹤。
  方才的声响正是风儿吹动凤凰风筝的尾翎,扯响了上头悬挂的银铃。
  怀禄察觉到中宫的视线,适时地多了一句嘴:“昨儿就该将这俩风筝放了,听钦天监说,往后几天都有雨呢。”
  谢折衣瞥他一眼,目光凉凉。
  怀禄笑眯眯地打自己的嘴:“奴才该死,总管不住这张嘴。”
  推门入殿,只见皇帝正埋首案前,奋笔疾书,四周散落了一地的奏章,凌乱不堪。
  谢折衣走进去,一时竟找不到空地下脚,只能边走边捡,一路捡到皇帝身边。
  皇帝头也不抬地摆手:“先别慌着整理,我让你传旨翰林院,重新选几个修撰来帮朕做节略,你去了没有?”
  说完等了几息,没听到回话,雍盛皱眉抬头,望见来人。
  手腕一抖,笔尖就在纸上滑出去狼狈的一捺。
  “是你。”他故作镇定地换了张纸,垂眸接着写,“来了怎么也不吱声?”
  “怕扰了你。”谢折衣将手上一摞劄子轻轻放在案角。
  “就是你不扰我,这么多政务朕也决计干不完。”雍盛自失一笑,“今日早朝谢衡壬豫双双告了病,连同平时做节略的几名辅臣也都变着花样地上疏乞假,这算什么?罢工示威?”
  “是小惩大诫。”谢折衣随手拉开手边一记劄子,粗略浏览一遍,道,“户部奏请朝廷优恤商贾减免商税。”
  “嗯,此前各地商人贩运都城的商品一律要征商税,这些税对大商家来说自然不值一提,但对那些做些小本买卖养家糊口的底层小商贩来说就过于严苛了,一天下来交的税甚至与盈收持平,确实应该减免。”雍盛自然而然地接话,说完古怪地看向谢折衣,拿过她刚阅览过的劄子。
  好家伙,拉开了这——么——长!
  “你……”雍盛迟疑,“难道是个一目十行的天才?”
  “只比一般人快一点。”某天才谦虚道。
  雍盛:“……”
  雍盛看到救星般眼睛一亮:“那,你能帮帮朕,将这些劄子都精简成节略吗?这帮官员,不知道是在显摆文采,还是在写生平传记,把个奏事的箚子写得狗扯羊肠又臭又长,朕想看个重点得从长篇大论里抠。”
  “可以倒是可以。”谢折衣弯起眼睛,“但圣上真要独自将这些奏章都批复完吗?”
  “这原本就是朕的职责。”雍盛道,“只是此前一直都由枢相代劳。”
  “既已代劳了这么多年,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谢折衣隔着书案俯身过去,夺了雍盛手中狼毫,掷在墨池里,“原本只是小惩大诫,尚未真的打草惊蛇,圣上若再这么用功刻苦下去,若我是定国公,届时就是不想对您下手,也不得不下手了。”
  稍加点拨,雍盛就瞬间领悟。
  谢衡罢朝,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服软。
  若自己不但不服软,还展现出没有谢衡也能独当一面的能力,势必会引起谢衡忌惮。
  在权臣眼里,一个心智不足偶尔跟他唱反调的傀儡皇帝尚能耐着性子容忍,一个有能力有野心又无需依赖他的皇帝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不除不足以安心。
  所以,自己眼下的努力竟不啻于在逼谢衡造反!
  这么一想,后背登时出了一层冷汗。
  他惊惶甫定地瞥向谢折衣,发现对方也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他。
  “明白了?”后者直起腰,拉开距离。
  “但有些加急的文书,今日之内必须仔细裁定后批复廷寄。”雍盛沉吟,旋即不知想通了什么,释然耸肩,“好吧,既然山不就我,我也只能就山了。怀禄!”
  他高声喊。
  侍立门外的怀禄被他这一嗓子唬了一跳,忙手脚并用地滚进来:“圣,圣上?”
  “备好车马,将这些劄子全都打包带上。”雍盛当机立断,“朕与皇后要亲去谢府探病。换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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