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雍盛倚柳旁观,忽然福至心灵,朝下问道:“诶,你们算命的通常为了在外头行走方便,会易容么?”
  第20章
  毕竟骗人骗多了容易被追着打, 再加上前世今生看的那些个小说话本,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易个容算什么稀奇事儿?
  雍盛的话问出口,幕某人却充耳不闻, 专心洗手的姿势没有丁点凝滞。
  雍盛睨着他,一拍脑门儿,得, 忘了这货又聋又哑。
  他只得耐心等待。
  也不知这人究竟在洗什么,认真细致地洗了一遍又一遍, 雍盛一度担心他把那层净皮给搓掉了。
  “瞧这症状, 多少沾点洁癖或强迫症。”雍盛小声嘀咕。
  过了起码半盏茶的功夫,姓幕的总算洗完了, 掏出手帕仔细拭净手, 方缓步登岸。
  “完事儿了?”雍盛望着他走近, 尽量将话说得缓慢,好让他读清他的唇, “你没受伤吧?我的人呢?还有你那位缃荷行首呢?”
  姓幕的先是摇摇头, 示意自己没受伤, 再略略抻手,遥遥指了个方向。
  展目远眺, 是诀君桥。
  “还在桥上?他们没事吧?”雍盛不免有些担忧。
  姓幕的再次摇头。
  雍盛略微宽心, 搔搔鼻子:“多谢先生仗义出手。”
  姓幕的微微弯了弯眼睛。
  这是不用谢的意思?
  雍盛眨眨眼,觉得在跟人用脑电波交流。
  “那什么,我只知道你姓幕, 具体名姓尚未有幸得知。”雍盛也弯起眼睛, 笑得像只狐狸,“我单字一个开,姓花。”
  雍毕竟是国姓, 不方便透露。
  盛乃当今天子名讳,更不方便透露。
  花开求富贵,最简单的名字包含着最朴素的愿景,这名儿就很不错。
  对方颔首,不疑有他,随手捡了一根柳枝,在河边沙地上唰唰两笔写下一字。
  “七?”
  雍盛觉得或许他俩在相对使用敷衍大法,面带狐疑:“你真叫幕七?”
  幕七大点其头,一脸真诚。
  “好吧七兄。”雍盛决定不纠结这个“敷衍人者人恒敷衍之”的哲学问题,抬眼瞧瞧天色,“如今我俩已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眼下小弟得赶去一个地方,你愿陪我同去么?”
  幕七垂眸看着他,不点头亦不摇头。
  “先说好,此去确非绝对的安全,或许有那么一丁点风险,但大概率不会出现方才那种九死一生的境况。之所以邀你同往,当然也是基于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的考虑,毕竟你真的很强,小弟着实钦慕之至。”雍盛诚实地道。
  幕七眸光一动,显然是那句“很强”使他十分受用。
  他晃动着手中柳枝,来回晃了几步,而后转回来,在沙地上写下一个“王”字,落笔点了点,似在询问。
  “不错。”雍盛也不意外,笑道,“还是往此处去。”
  幕七支手抚摸下颌,专注地盯着雍盛,似在探究雍盛执意前往的深意。
  “我脸上开出花儿来了么这么好看?”雍盛脸上有点臊,他有个毛病,当他觉得难为情的时候,他就会想方设法让对方更难为情,于是不正经地调笑起来,“也是,你都说我是绝色了,想必爱看。那既然爱看,你就多看几眼,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不收你钱,只需待会儿你答应我,帮我做一件事。”
  他摆出一副大大方方任君围观的模样,还挤眉弄眼讨起便宜,惹得幕七扑哧笑出声来。
  雍盛愣了愣,觉得这哑巴偶泄的笑音还挺好听,低低地,轻轻地,像拂在脸颊上的柳絮,使人感到些微的痒意。
  “诶,笑得不错,小爷我爱听。”雍盛拿出平日里哄女孩儿的功夫,“你既不肯替我办事,那我让你多看两眼,你就给我多笑两声儿,也算扯平了。”
  闻言,幕七长眸微眯,不知想起什么,忽地冷下脸色,拂袖就走。
  “嗯?这就走了?”雍盛不知哪里触了他的逆鳞,提袍小跑着抢到他身前,边陪笑边倒退着走,“你不想笑,不笑便是,撒什么气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这般矫情……喂,喂,七兄,到底去不去嘛,点头还是摇头,给句准话儿!”
  幕七似无法忍受般停下。
  雍盛也只得停下。
  两人面面相觑,幕七叹了口气,伸手夺过雍盛还在手心里攥着的束带。
  “又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雍盛登时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做坚决不从状,“别别别,你不愿我见你杀人我自己闭眼就是,实不必多此一举。”
  他以为姓幕的又要蒙他眼睛。
  但同样的事并没有第二次发生,幕七架起手中束带,顺着环过雍盛的腰。看样子,是欲将这根当初被他扯下的锦带归还原处。
  河风拂过,吹动广袖,雍盛这才觉出冷意。
  合着他方才就这么衣衫半敞地在河边吹了半宿的风?
  嘶……
  “唔,多谢,我自己来。”雍盛阻住他动作到一半的手,口齿含糊地道,同时惊觉今夜他似乎已道过许多次谢,不禁哑然失笑——
  他竟不知原来自己是个这么有礼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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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今日春宴大人请得幕先生入席凑趣,吾等翘首以盼多时。眼望着亥时已过,贵客迟迟不至,老臣不胜酒力,这会儿是头也昏呐眼也花,着实苦等不起啦。”
  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壬豫,曾是先皇帝师,而今已近耄耋,老态龙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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