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瑶持心纯粹的神情在看清来者之后显而易见地一滞又一暗,语气模棱两可地应道:“是小月啊。”
  揽月自然不知她心里的异样,一如往常相熟地闲话:“师姐,你院里的灵树几时竟长得这样好了,前些天来还是枯枝败叶,一转眼似乎窜高许多呢。”
  瑶持心:“嗯,是啊。”
  “掌门给你换的新灵树么?这花可真好看哪,比别的都不一样。”
  她连声赞叹许久,一说灵气催生的花用来做成鲜花饼肯定十分滋养,又说满地落英不能浪费,改日给瑶持心缝个香包云云。
  揽月一头热地自说自话好一阵,才发现大师姐的兴致不是很高,除了偶尔敷衍地嗯上一声,多数时候竟没表现得有多上心。
  瑶持心向来是只在意吃喝玩乐享受生活的人,她喜欢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至少每次她提出诸如赏月喝酒、编花环打络子、收捡鸟羽做发饰之类的事,师姐总是兴味盎然。
  “有些日子没见师姐出门了。”
  揽月一番察言观色,识相地换了话题,“听嫣如说,师姐座下刚收了一名外门弟子,还是个小师弟,不知今天……”
  她目光往里轻轻探去,一直在瑶持心背后安静待着的人适时走了出来。
  那青年生得高挑颀长,模样称得上俊朗,英武中却更偏清秀,瞧着性子很是淡漠疏离,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恭恭敬敬地便冲她垂目行礼。
  “师姐好。”
  在外人面前,奚临作为后辈弟子的本分和礼数一向颇为周全。
  以免对方问得更多,大师姐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我在为大比做准备,这段时日不得空闲。”
  “你上门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许久未见,想来瞧瞧师姐。”
  瑶持心会为自己的比试成绩操心,揽月与她相识多年,自觉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分明的搪塞之词。
  不过听得出她不愿透露内情,少女眼观鼻鼻观心,知情识趣地没有再刨根究底。
  “再有就是,方才叶长老叫我给师姐带个话,今晨玄武长老出关,在向阳汀外请出了九钟,师姐可要记得去领大比的名牌呀。”
  第10章 论道(九)这哪是师弟,这是祖宗。……
  前往向阳汀的路上,奚临出声问:“师姐,你好像对方才那位同门颇为戒备,是有什么缘故吗?”
  “……”
  瑶持心没料到他瞧着不吭不响,对这种事还挺敏锐。
  说起来她也不明白瑶光山大劫夜里,揽月为何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印象中这小姑娘的性格柔顺谦恭,平日里和谁都客客气气,从不与人红脸。她家境一般,资质也一般,独自进了瑶光山无人依靠,因此便殷勤地去讨好瑶持心,几乎日日围着她打转。
  大师姐对她的意图心知肚明,也不拿大,无论是修行还是吃喝玩乐,有好机会都不会忘了照顾她。
  多年以来,她把揽月当作是个有点小心翼翼的小师妹,两人虽没有到掏心掏肺,推诚置腹的关系,也算十分亲密了。
  至少从没亏待过她。
  瑶持心自认自己功夫不行,可在门派里的人缘一直还不错。但凡对她好的人,她清清楚楚记在心上,未曾辜负一个。
  所以每每想起当夜揽月的举动,都免不了感到膈应。
  听得出,在那之前她应该不是被白燕行收买的人。
  那一声大喊就实在太微妙了。
  如若是被人剑架在脖子上威胁,为了自保出卖她,她都能理解是情有可原。
  彼时自己分明已经成功脱离了敌人的视线,她也分明可以装作不曾看见……为什么非得置她于死地不可呢?
  “嗐,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嘛,一句两句很难说明白的。”
  大师姐打了个马虎眼,本不欲再提,可缄默片刻后却不知为何又开了口:
  “只是觉得她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友好罢了。”
  奚临听出这话里有话,抬头轻轻朝她一望,并没有继续往下深究,而就在这时,大师姐脚步蓦地一顿,没来由地驻足僵在原地。
  还不等他奇怪,瑶持心便一个掉头转身,语气十分果决:“我们换另外一条路走。”
  奚临不明所以地提醒:“去向阳汀这条路是最近的。”
  然而她不仅没有停,背影竟越走越急,隐约还有点焦灼:“我知道!人太多了,我怕生!”
  奚临:“……”
  说出来谁信。
  他目光向远处的人流中浮光掠影地一瞥,对面的青石道直通观星台,往来谈笑风生的皆是别派来客,那边是瑶光山给外来参加大比的修士们安排的住所。
  仙门的弟子服虽各有特色,但大多低调质朴,除了各家的长老与掌门,混在一起甚至分不出彼此。
  正是在这群低调的朝元之中,有个鹤立鸡群的剑修仅是一眼就抓住了奚临的视线。
  那人的气质与别不同,外放的灵气克制,威压内敛,居然和他有几分相似。
  而最为与别不同的大概还是对方的长相。
  这着实是个清隽疏朗的年轻人,星眸深邃,轩眉英挺,生得如墨如玉,应该是大部分女子会倾心的容貌,任谁见了都要为之侧目。
  白燕行。
  奚临侧身后收回了眼光,慢腾腾地跟上瑶持心。
  师姐之前大言不惭想交手的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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