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徒增烦扰。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反握陆奉的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了热源,在里头翻江倒海。
  她看着陆奉,认真道:“夫君放心,妾一定保护好自己跟孩子,等你回来。”
  陆奉如此相护,她不会辜负他的一番情谊。为母则刚,当年那么难都把淮翊养大了,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她难道还护不住自己?
  她叮嘱道:“您在外万事小心,不用记挂妾和府里,我……我等你回来。”
  烛火摇曳,暖光四溢,夫妻俩眼神对视交织,房里弥漫着脉脉温情。
  忽地,陆奉脸上微变,皱眉道:“他……刚才是不是动了?”
  “是呢,孩子也舍不得你。”
  江婉柔还没有发现不对劲儿,嗔道:“趁现在,你多摸摸他,说不准下次再见都生出来了。”
  陆奉眸光凝重,看向江婉柔,问她:“那,之前……”
  之前?
  江婉柔瞬间福至心灵,想起自己曾经恃孕生娇,几番捉弄陆奉。
  糟糕!
  方才的离别之情骤然消散,江婉柔神色讪讪,尴尬道:“之前……之前孩子也动,这一回,可能是听见父亲出远门,格外欢快哈哈……”
  在陆奉黑沉的眸光中,江婉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也越来越虚。
  离别在即,她倒不担心陆奉对她做什么,只是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格外固执,单说教就够她喝一壶的。
  江婉柔看向陆奉,男人面容冷峻,凤眸、挺鼻、薄唇……过了一会儿,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下一刻,雪白的双臂如蛇般缠绕上男人的肩膀,唇齿相依,由浅入深。
  她缓缓闭上眼眸,如同一只小舟,任由狂风骤雨侵袭。
  ***
  既然一定要走,与其离别伤怀,不如早做准备。
  翌日一早,江婉柔早早起身,为陆奉准备南下的行囊。
  换洗的衣物是一定要带的,春夏之际,乍暖还寒,除了夏日的薄衫,她没忘给他放两件厚衣裳。陆奉不爱佩戴香囊、玉佩等饰物,省了江婉柔不少功夫。
  南下须得乘船,水上不比地面,难免会遇到风浪、下雨,她为陆奉准备了挡雨的蓑衣、斗笠和厚实的披风。
  除了衣物被褥,江婉柔还备有常用的药材,治个头疼脑热不成问题。尽管陆奉说他没有晕船之症,以防万一,她依然在行囊里放了几片生姜。
  剩下的一些小物件,如水囊、麻绳、匕首、碎银等,江婉柔尤嫌不够,杂七杂八地,一大早,竟收拾出三口大箱子。
  尽管不用她亲自动手,折腾几个时辰,依然把她累得脸色苍白,翠珠端着一碗参茶过来,心疼道:“夫人,您歇口气儿吧,大爷还有三日出发,不急。”
  “这才哪儿到哪儿,日后还有得添吶。”
  江婉柔坐下,喝了一口茶润嗓,皱眉道:“这参……有点儿老了。”
  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这舌头养得越发金贵,一口就尝出不同。
  翠珠忙道:“夫人恕罪,奴婢去换一盏。”
  “不必,你去看看,今日的茶为何不同,茶水房的丫头偷懒,还是换人了?”
  一口茶而已,她倒不是责怪惩罚下人。先前陆奉日日在府里,犹如一根定海神针,安她的心。
  如今人还没走,江婉柔已有些草木皆兵。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好。
  她吩咐道:“下午把府中所有人叫到小花园,我要训话。”
  “还有,日后锦光院只出不进,不管是内房管针线的,还是外院侍弄花草的,病了就换个人顶上,不许进生面孔。”
  江婉柔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去一趟禁龙司,先把这些送给大爷瞧瞧,缺什么,少什么,再与我报备。”
  “嗳!”
  翠珠去外头叫了几个侍卫抬箱子,还没出院门,江婉柔忽喊道:“等等——”
  “等我一会儿。”
  她扶着腰肢走进寝房,在高枕底下,翻出一块钱币大小的圆形的玉璧,上串红绳,质地润泽细腻,正面刻有麒麟祥瑞图,反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佛文。
  她看了一会儿,拿起这枚玉璧,让人打开箱子,夹杂在衣物里。
  “去罢。”
  这是她初知自己有孕时,为自己和孩子求的。花了大价钱,请皇觉寺的高僧念足七七四十九天经文,开过光,护佑她平安。
  她也想他平安。
  第33章 前尘惊梦
  三大口雕刻着精致花鸟图案的红木金漆箱子抬到禁龙司的时候,陆奉正在和裴璋商议南下路线。
  “先抬下去。”
  陆奉唇角紧绷,转身对裴璋道:“内子无状,裴大人见笑。”
  “夫人蕙质兰心,贤德体贴,堪称贤妇典范,实无可笑之由。”
  裴璋的目光从那三口红木箱收回,拿起毛笔,身体微微前倾,在舆图上勾勒出一条线路。
  “如方才所言,兵分两路。十日后许大人和刘大人乘御船,带足人马从京城浩荡而出。你我先一步赶往通州,从通州口岸出发,扮作贩卖茶叶的商人,微服暗访。”
  裴璋道:“如若中途没有遇到风浪雨雪等特殊天象,我们应该比两位大人早到一旬,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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