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领路的乌鸦拍拍翅膀,落在了不远处的云杉之上,而走在最前方的巴图则慢下脚步,最终带着身后的狼群成员彻底停下。
  这是一片不算茂盛的云杉林,没有踩踏痕迹的路很窄,只能一头狼、一头狼单行而过。
  往左是向上延伸的坡,土块、石块相杂,苔藓覆盖一片,交错生着树干略细的云杉;往右侧面是向下倾斜的山坡,山坡很陡,是超过60°斜面,生长着春季不知名的草团,有垫脚的地方,倒也能实现上山下山的问题。
  狼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巴图、乌兰在短暂的嗅闻后,偏了偏脑袋,居高临下,望向了远方——
  不明所以的顾祈安也尽可能小声呼吸着,他探出脑袋,顺着戈尔的视线偏移,越过云杉林、跨过斜坡,自上而下,眺望至山坡之下。
  然后,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他看到了一个墨绿色的小三角。
  角度略钝,藏在下方半人高的杂草丛里,隐约可见半缕模糊的白烟。
  是属于人类的帐篷。
  那一刻,顾祈安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55章 偷猎者
  帐篷?
  那是属于谁的帐篷?
  是山林保护机构内工作人员的帐篷?
  还是登山爱好者的帐篷?
  再或者, 那是顾祈安最不愿意猜测的一个答案。
  是偷猎者吗?
  站在窄道间的小雪豹收回视线,看向狼群。
  虽然安静,但却莫名有种压抑和忍耐, 尤其低头紧盯着帐篷方向的乌兰,流露出一种悲伤又愤怒的情绪, 哪怕隔着几米远, 也足够顾祈安感受清晰。
  显而易见, 是结过仇的。
  动物并不傻, 甚至可以说是敏锐到聪明。
  大多数生活在保护区的动物其实是可以分辨出不同的人类与人类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 一种人类是可以在特殊时刻求助的, 即保护区的工作人员。
  这类人的身上有野生动物可以感知到的纯净、善良气息,偶尔会携带麻醉剂, 但嗅闻起来依旧没有很强的攻击性, 温和小心,会帮助他们检查伤口、处理伤势, 因此动物中的年长者会教导自己的幼崽去识别这类人。
  不过当然, 除却非去不可的求助情况,大多数幼崽从儿时起还是会被警告远离人类。
  另一种则是要必须远离的,即违规进入保护区的偷猎者。
  这类人往往风尘仆仆,带有硝烟味儿的枪械, 身上有着常年不散的腥气和恶意, 即便他们再怎么伪装、尝试将自己清洁得很干净,可对于动物来说, 那种经过屠戮的气息无法掩盖, 处处都散发着“我会杀掉你”的贪婪感。
  贺兰山狼群在此之前并非没有接受过保护机构内工作人员的帮助——
  很久很久以前,乌兰是被保护机构内的狼犬叼回来的。
  幼崽时期的她因为行动能力差,与迁移的狼群走散, 跌跌撞撞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瘸了腿,爬都爬不起来,却遇见了从保护机构偷跑出来的狼犬。
  雌性狼犬母爱发作,将险些夭折的幼狼带了回来,得以活过那个寒冷的早春。
  也是因为这一出,许久不曾在贺兰山内发现狼群踪迹的保护机构变成了幼狼的监护人,并给她起名叫乌兰。
  乌兰,意为红色。
  因为幼崽时期的她长有一身红褐色的短绒毛,直到亚成年,才逐渐褪成了棕褐,变得更符合大众对西北狼的认知。
  乌兰在保护机构度过整个童年,直到到了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天,她被工作人员放归至贺兰山的深处。
  最初离开人类饲养、重回野外的她跌跌撞撞。
  狩猎连连失败、缺乏野外经验,挂在她脖子上的定位项圈的摄像头日日夜夜开着,看得一众当过奶爸、奶妈的工作人员心疼得厉害,心想如果乌兰实在适应不了野外,那就把那只小母狼接回来,大不了他们养一辈子!
  好在乌兰很坚强,她很强大,善于学习,进步的速度也很快。
  从最初只能抓到呱呱鸡、野鼠,到后来能单独闯进野山羊群抓小羊……
  再后来,工作人员们彻底放心了乌兰的深山之行,等定位项圈脱落后,这群善良的人类与他们养大的小母狼暂时告别,只偶尔能从野外的红外相机内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这样的情况终究是少数。
  时间推移,在贺兰山深处游荡的第二年,早就进入性成熟的乌兰翻山越岭,在一处草甸上遇见了同样离群独行的年轻公狼。
  他们很自然地相识、相伴,两个独孤的狼成为伴侣,并在隔年的繁衍活动后,于两个月后诞下了他们的孩子。
  那时候,安置在野外的红外相机,意外捕捉到了乌兰带着伴侣和孩子们的身影。
  或许缘分就是那么得刚好,狼群选择的栖息地也恰巧在这里,与乌兰阔别一年多的保护机构,再一次获得了这头年轻母狼的消息,并由衷为她已组建的家庭而送上祝福。
  有红外相机的存在,很快乌兰的伴侣、孩子们纷纷在人类世界露面,他们收获了动物爱好者作为粉丝,也同样拥有了新的名字。
  乌兰的伴侣,那头正值壮年的西北狼叫作巴图,意为结实,正如他本身一般,健康而强壮,狩猎能力优秀,且很爱自己的伴侣,既是一个成功的雄性狼首领,也是一个合格的年轻父亲。
  而乌兰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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