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到巢穴,他嗅到住所内熟悉的发甜空气,接住轻盈地跳到自己面前的雄虫。
  之前他很不理解关系好的虫子之间互相梳理翅膀、舔舔鳞片有什么乐趣,但他现在理解了。
  这就像rua猫,非常好文明,令人快乐。
  “瑟临送你回来的?”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他看着格拉例行检查般地围着自己转了一圈。发现今天没有增添新的伤口,对方快乐地扇了扇翅翼。
  “它们刚回船上。”
  一边回答问题,格拉一边抱过来一大堆异兽爪子。萨克帝最近让那只叫恺的工雌从黑市搞来了各种不同品种的异兽,似乎想试试雄虫更喜欢吃哪个。
  格拉觉得每一种都很好吃。
  “短翅种给我讲述了一些关于他们族群的情况。”格拉用工具敲碎异兽的外壳,一点一点耐心地把里面的肉分离出来。
  “瑟临说了很多照顾幼崽的故事,短翅种没有被抛弃的幼虫的习惯,整个族群会一起抚养失去亲眷的虫崽。”
  白色雄虫的脸上露出一点儿羡慕般的神色,用一块完整的甲壳把异兽肉递给核心种。
  “他说他的那只亚成年雄虫叫肖,第一场见面的时候他给对方喂了一勺异兽眼珠捣的糊糊,从那之后对方就黏上他了。”
  萨克帝一直没有问对方之前的经历。
  他解释不了自己的来历,格拉曾经的遭遇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体验。
  但是格拉掩藏起失落的表情让他粗壮的神经响起警报,他的雄虫需要一点额外的安慰了。
  于是他伸手把格拉拎进怀里,斟酌了一会后开口。
  “介意和我说说你之前的事情吗?”
  “你是为了救那只雄虫,而挑战喀特拉吗?”
  同一时间,格拉也突然提问,他们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萨克帝示意对方先说,于是雄虫紧紧地贴着黑色的高位种,表情带着一种淡淡的困惑,像是遇到了什么他所不能理解的事情那样。
  “为什么呢?”
  “你不认识他,甚至之前也不认识瑟临他们。为了陌生的虫子挑战大祭祀场的胜利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核心种认真思索了一下,他没有想把同伴糊弄过去。
  “我不是什么无私者,做事也会带有自己的目的。你看,我并不会无偿给予瑟临它们帮助,即便它们确实很值得同情。但这宇宙间悲惨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我只是一个人、吭,虫,我无法救下每一个受到伤害的被害者。”
  思维的差异和语言的细微不同,让这种对话变得比轻松聊天更费力。
  但是白色的雄虫缩在对方的怀里,仔细地听,于是萨克帝尽可能地用对方可以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挑战喀特拉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我想要用最快的时间整合整个ja的地表势力。”
  “除此之外,曾经有……虫提醒我约束自己的行为。他说,执政、嗯,引导者应该尽可能地创造一个弱者也可以活下去的社会。一个族群是否步入文明,不应该以族群顶端的虫的生活为标杆,而应以最底端的弱者的生存环境去衡量。”
  “我不理解。“格拉看起来更加困惑了,声音很轻,“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只会不断受伤,拖着很多的累赘。”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核心种一动不动任由他触碰。
  “你已经在受伤了,如果没有我,没有瑟临,没有卡塔,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只想留在能源星。”
  毫不留情地捏了捏对方白色的断尾,把雄虫捏得唧唧一声,萨克帝哼笑:“别把我想得那么好,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从治疗仓爬出来的那次——”
  “当你第一次提到能源星,我就想着要把这颗星球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黑色的鳞尾圈在雄虫身上,挠他痒痒,直到格拉忍不住轻轻发出求饶般的蜂鸣声才放过他。
  黑色的工雌以一种算账般的架势掂了掂怀里的雄虫——很好,最近又变得重了些,毫不客气地开口:“好了,到你了。”
  金棕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对方:“愿意谈谈吗?任何你想和我聊的事,可以是你那群混球同族,也可以是一切稀奇古怪你乐意说给我听的东西。”
  格拉看了他一会,然后身后抱住核心种,握住雌虫的一只手。
  “他们在迁徙的途中把我丢下了。”
  他小声说。
  “在靠近卡姆兰星域的一颗星球上,我的所有同族,亲眷和那些与我一同破壳的兄弟们在短暂休憩后再度出发,他们没有带上我。”
  萨克帝自觉自动地准备好暖呼呼的毯子,把对方往自己怀里一裹。
  格拉愿意说出来,他就听着。
  “那个废弃的星球上有很多人类的建筑残骸。”雄虫抓着萨克帝的手,沿着一根根手指慢慢摸过去,将手放在自己颈侧、贴近脸颊的地方,“卡姆兰星域被异种污染源浸染得太厉害了,我们和人类一样不喜欢靠近那里,雄虫没有雌虫那么高的抵抗力,找不到合适的食物很难存活。”
  “到处都没有吃的,我饿极了,就跑进人类的遗迹中。”
  卡姆兰星域对人类而言形同鬼蜮。萨克帝阅读过太多资料,比任何人都清楚卡姆兰相关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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