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女孩儿们会幻想有一天自己的白马王子突然降临,男生也会想像有个美丽的心上人会爱上变得一无所有的自己。
浦野向太郎对此嗤之以鼻,因为现实的结局往往是最终形同陌路。
在上一辈间流传的故事中,浦野先生和菊亭先生都是出了名的情种,都爱上不同阶级的女孩儿,并要和对方坚定的携手走下去。
可惜前者是在大学时就坠入爱河,后者春心萌动的时候已经年近三十了。
一个是还未跨入政坛、也为接手家族资源的年轻小子,一个是工作多年已经有了番自己事业的稳重成年人,两人的结果自然不同。
前者是青涩又冲动的,而后者则是利己的深思熟虑。
同样是和家里吵得天翻地覆,闹得不可开交,菊亭先生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妻子娶进门,即使对方当时只是个普通的体育老师,而浦野先生只能拉着大学刚毕业的女朋友一起领证私奔。
而傻女人居然也答应了,这是作为儿子的向太郎最不能理解的。
爱情真的会使人盲目吗?可最后不都是归于油盐酱醋茶。
“你是浦野向太郎?今天不是你家的宴会吗,怎么不进去,是也觉得里面无聊?”
“这不是我家的宴会,与我无关。”
“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都说我是野种。”
“谁?谁说得?”
“……我奶奶。”当时刚上小学的向太郎把头塞进了双膝之间,好像重力让他的脑部血液集中后,人就可以清醒一点,“因为我不是在家里出生的。”
在老人眼里,私奔的夫妇毫无名分,结婚证有什么用?仪式、入谱才是关键。同样的,他们在外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私生子。
“那她儿子是什么,野人吗?”当时的菊亭益木,不,应该说是加藤益木翻着死鱼眼,语气并不尊敬。
他对奶奶这种存在没什么感情,因为对方对老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也不怎么管他,但也不会对孩子说出这种难听的话。
毕竟老人老了以后,终究还是要在孩子手下讨生活的。
“……”向太郎惊讶于对方的口无遮拦,良久,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像也没错。”
他对父亲是有埋怨的,但是恨不起来。
私奔的小夫妻幸福得并不长久,积攒的积蓄即使省吃俭用也维持不了一生,他们可以节流,却不能开源,在日本那个经济繁华、毕业生完全不愁就业的时代,明明都是高才生,却无法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是谁在幕后操控,不言而喻。
尤其是浦野夫人,学习播音的学生本就就业路径狭窄,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年度,被电视台和传媒公司拒绝后基本无路可走。
临时工的薪酬尚且可以满足小两口的生活,事业满足上的精神空虚可以被爱情的滋润弥补,但如果有个孩子呢?突然增大的开支,在东京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浦野向太郎小时候是在日本的小城市郊区长大的,说是乡下也不为过。
其实田园生活也不错,起码在他的记忆中,那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小城市的孩子没有那么多新奇的玩具,大家会凑在一起看电视上的转播比赛,然后一群人围着那么一颗球跑,可以当足球踢,也可以当排球打,没什么讲究。
只是麻绳专往细处断,母亲患病后,他的人生也迎来了转折。
他也记不得太清的细节,只记得妈妈出去工作的时间越来越少,神色也越来越憔悴,然后呢?然后他就被父亲带去东京,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上京,然后迈入只有大河剧里才会出现的古旧大宅。
从此他就没见过爸爸妈妈了。
据照顾他的阿姨说,妈妈生病住院了,爸爸要去照看,从此他会被奶奶管教起来。
“哼,那个女人死了最好——”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起自己的儿媳时,语气是与外表不匹配的狠戾,但良好的家教让她也想不到什么粗俗的骂人词语。
“别让那小子整天出去野,一点礼仪都不知道,和他母亲一个样,真是野种。”
这样的话他听了很多,开始听不懂,后来也有哭过,到最后已经麻木了。
卑微,懦弱,苟且偷生,几乎是他在浦野大宅生存的真实写照。
直到他在晚宴上遇见了一个人。
“也没必要那么害怕她吧。”留着黑色齐耳短发的男生并没有大人口中的礼仪和形象,穿着西式的小短裤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反正老太太也就你爸一个儿子,你又是唯一的孙子。”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只要浦野叔叔没有第二个孩子,你就是将来唯一的继承人,不然要把地方挪给老太太的小叔子一家吗?那个叫什么宫来着?我也忘了。”明明是一样的年纪,都是上小学的孩子,大人理应不会告诉那么多的,对方却说的头头是道。
“但那是我奶奶。”向太郎想辩驳什么,又发现自己也无法否认,“好吧,她好像也不觉得她是。”
对浦野老夫人来说,就是有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抢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从此儿子不再听她的话,不再属于她一个人,对方甚至还和儿子偷偷生下了一个男胎——抱孙子本是件开心的事,但一想到男孩身上还有那个女人一半的血,即使长得和儿子再像,也忍不住连带的嫌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