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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慢慢抬起鬓乱苍白的脸,浮起一个奇异的笑,惨淡的惑人。
  “奴婢再也不会出府去!”
  “奴婢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
  “求侯爷开恩救人!”
  ......
  她说一句,就磕一个头。
  地上雪,又见红梅。
  额头旧伤未愈,又被狠狠撕开血肉,再添新伤。
  金乌西斜,偏偏温暖照不到她,身下一阵阵的寒气钻进骨头。
  那紧闭的昙花雕刻黄桦木梨的门,终由那冰清修竹的双手亲启,绛紫绣蟒的衣角鼓动流出暗香,听一句低沉,“进来。”
  屋内熏香拢暖,他斜坐于榻,书案上盈盈烛火飘于那盏玉灯之上。
  他打量她。
  鬓发秀乱月白染脏,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小兔子,膝下染了黑水,额上鲜红一片,站在那儿哪有一分的美感?
  简直狼狈不堪,似狂风暴雨蹂躏后的一树梨花。
  “怎么弄成这样?”他皱着眉问道。
  “大爷随手落下一滴雨就是咱们下面人的绿洲,请大爷发发慈悲救救余妈。”
  “爷又不是菩萨。”
  烛火掩映,晃动沈卿司孑然冷漠的眸子,细瞧去,眼底如清草色皆无。
  她暗自捏捏手心,“奴婢知道您手眼通天,侯爷只需让擅时疫的医人拟出一张方子来,后面的奴婢绝不累您半分,更不会让沈府出一个铜子...大爷若肯,咱们下面的无不感恩戴德,奴婢愿日日求佛佑爷,于您官声荫德皆是有益...如今奴婢只求一张救人的方子。”
  她说的恳切真情,蹙起的眉间殷红带血,言语间泫然若泣,可怜的像是大雨里淋湿的小狗,求个躲雨的檐子。
  便是再冷血的主子也要动容。
  “我若不应,你待如何。”
  冰透冷厉的低沉将她做低的柔情打碎,摇晃的扇隐去他半面风流。
  沈卿司在这一方天地里撕去端方清贵的壳子,露出他骨子里的阴翳。
  桑无忧落下一双浮冰秋水,咬咬牙,“如果爷不嫌弃,奴婢将自己所有的银钱都...”
  他嫌恶地哼了一声,“你当爷是没见识的穷儒?十载黄金当前,爷都不曾眨眼。”
  猛然抬起的一双秋子苦痛挣扎,尽数落进他生气勃动的双眸。
  “奴婢以后不再赎身,生死留在侯府。”
  “不够。”
  “侯爷,还想要什么——”
  她已舍了自由,已然,没了追逐。
  “我要你最宝贵的那东西。”
  她目色微微变换,似是流云含怒彩霞藏恨,“侯爷想要,我的命?
  他撩动清贵的衣袍,如一座山,遮住她面前所有的明亮,自上而下地俯视,“你的命有甚意思,爷要你心底最珍视的...那叫什么来着?”
  惊才风逸的面庞倾下乌云般的压迫,与她的含怒美面近在咫尺呼吸相闻,见她急促呼吸眉峰微挑,眼底明晃晃的是四个大字,【不愿不肯】。
  “无妨,爷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他等得起,余妈却等不起了。
  这世上唯一对她真心的人,此刻正躺在一方破榻上,气息奄奄。
  思及,她浓睫颤抖,终是真正跪倒在权势之下,吐出句认命,“是——我的尊严。”
  那金线勾勒的靛青鞋尖挑起她润白的下颌,迫使她现出眼底欲藏的泪光,“一个小丫鬟,敢和本侯谈尊严?”
  他笑她贫贱里的尊严,如同蚍蜉撼树。
  桑无忧落下浓睫,抬高下颌,一幅予取予求的臣服模样,终是讨好了他。
  声音微动,是他扯下自己的绶带,扔在她的眼前,“能不能成,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
  他嘴角挑着轻慢的笑,望着她,似褪衣剥皮。
  “侯爷是否真能得了那药方,既得了,又能救得了余妈?”
  这个时候,她还在和他拉扯。
  “桑无忧,你还有别的选择?”
  她站在那儿,忽然笑了。
  泪并着笑,直愣愣的掉了下来。
  悲怆难及。
  他终算是松了口,“药方可得,你那婆子能不能活,还要看她自己的运。”
  她用袖口收了那几滴可悲的泪,上前,攀着他华丽的袍,如同攀附悬崖盛开的花,一寸一寸向上爬。
  为着活命,抛却所有。
  沈卿司只觉她青涩的吻胡乱的什么也不是,他想将她拉开,可这小妮子不知哪里来的劲儿,偏怎么扯都扯不开。
  毫无章法的吻法一点也不销魂,反而有些刺痛。
  她的呼吸迷乱清香,纵是主动,可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此刻的无可适从。
  趁着她小尖牙下一次作祟,他双手擒住她的首,终于掌握了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彼此陌生的绵缠,馥郁流连。
  她的味道...竟然有些不错。
  一吻分离之时,叫他尚且有些不舍。
  暧昧的,让她苍白的面,忽如秋日熟透的梅子。
  沈卿司偏偏夺过她想要偏过的面,像把玩个风筝的纵者,直视她所有的情绪,“就这般?”
  就这般就像让他为她做事?
  沈卿司向来不做赔本的儿的买卖。
  他蔑一眼身侧华丽精致的榻,眼中的欲快要溢出。
  一只葱白细指,忽勾住男人腰间连玉绶带,朝那软卧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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