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钊文,我走了。”魏子徽拉着他的行李箱,站在黑漆漆的走廊上,对着卧室说话。
  贺钊文没理他,但魏子徽知道他在听。
  “我出去冷静几天,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家。”
  贺钊文依旧没有说话。
  或许他现在应该骂一声滚,让魏子徽永远别想着回来。但他还是有点不忍心,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魏子徽的妈妈还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多多担待魏子徽的不是。
  “顶多半年,半年内无论我得出什么结论,都会回来跟你说清楚的。你不用等我,遇到合适的人就在一起吧。”
  话落后贺钊文听到了大门关闭的声音。
  魏子徽走到门口,习惯性地拿起了垃圾袋,然后在电梯口等电梯。
  仿佛只是去出趟差。
  魏子徽辞了职,先回了趟老家,在渔舟的坟前呆了很久。
  渔舟的真名叫闻乐,是魏子徽的初中校友、高中同学。两个人十几岁在一起,交往了有十多年,直到闻乐外出旅行在大巴车上遭遇了事故为止。
  魏子徽看着闻乐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有一瞬间觉得陌生,这张脸已经模糊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他跟闻乐说了很多话,说了自己和贺钊文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先在也离不开贺钊文,可他又没办法放下闻乐。
  两个人像站在了天平的左右两端,魏子徽不想分清楚谁重谁轻。
  白月光和朱砂痣,没办法取舍。
  他仔仔细细地帮闻乐擦干净了墓碑,在闻乐的照片上轻轻吻了吻,小声地说了声抱歉。
  回去宾馆后,魏子徽梦见了闻乐。
  这是闻乐离开以后,魏子徽第一次梦见他。
  闻乐的面容已经模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头发有点长。
  “大傻子,怎么不开心呀?”闻乐摸着魏子徽的头,笑得和从前一样,没心没肺。
  魏子徽撇撇嘴,直接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乐将他搂在怀里,说:“可是我已经没办法陪着你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也会有我的生活,你在这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叫贺钊文是不是?”闻乐问。
  魏子徽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们,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你们要好好的。”
  魏子徽:“可是他……”
  闻乐笑了:“没关系,你去好好跟他解释,他会原谅你的。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会爱上别人而已,所以宁愿把他当成我。”
  “我……那我该怎么办?”
  闻乐:“照我刚刚说的,好好跟他道歉,告诉他你爱他。我不会介意的。王小波去世后,李银河也有了新的爱人,但我知道,王小波一定不会怪她。”
  说着,闻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当我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对你有占有欲,你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不许接近你。可当我已经没办法再拥有你的时候,我就只想让你幸福了,在没有我在的时候也和从前一样幸福。大傻子,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
  说话间,闻乐的身体渐渐化成了银蝶,向四周分散开来。
  “大傻子,你要好好的,再见。”
  魏子徽惊醒了过来,擦着眼泪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只睡着了五分钟而已。
  之后他去了一趟北海道,在小樽住了几天,亲眼看到了闻乐曾经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讲过的那些地方。
  接着他又一路南下,走走停停,一直到了熊本县,和傻乎乎的熊本熊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他把照片一张张地发给贺钊文,贺钊文一如既往地不回复,但也不拉黑他。两个人保持着某种沉默,又像是某种默契。
  秋天悄然来临,贺钊文重新推开了那家濒临倒闭的酒吧的大门。
  钢琴师依旧弹着他的哀乐,店主气吼吼地说要把人更换掉,但终归还是没有说到做到。
  吧台的调酒师不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给贺钊文调了一杯度数极低的女士酒,即便如此,贺钊文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把这杯酒好好喝完。
  酒吧的门被再次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人,他还拉着行李箱,显然是刚下了飞机,连家都没有回。
  “要一杯鸡尾酒,随便什么。”
  贺钊文懒懒地抬头,和魏子徽目光相对。
  魏子徽头发剪得极短,耳朵上戴了一个耳钉。
  “帅哥,约吗?”魏子徽问。
  贺钊文瞪了他一眼,骂道:“不约,滚。”
  作者有话说:我选择了一个开放式结局(大概?)
  第七章 我的心尖痣1
  闻乐决定走美术这条路,是从初三开始的。
  他成绩中等,理科有些拉后腿,但文科不错。
  在正式进入画室上课前,他一直在自己学画画,在二流漫画网站上投稿了一个画集,没事的时候就把自己画的东西传上去,有临摹也有原创,但总体很丑,人体没有任何比例,结构基本依靠自己的想象力。
  但他还是挺享受上传作品的快乐的,总有三三两两的评论,在下面鼓励他,让他加油,让他好好练习人体。
  于是闻乐做了决定,自己拿着压岁钱去找了间画室,开始正式地跟着老师学画画。
  他还是挺有天赋的,同一批进来的朋友都还在练几何,他就已经进阶到了石膏像,老师很喜欢他的画,说他线条流畅画面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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