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那儿。
  苏染脑子里想着这件事，脚下已经开始了行动。
  区别于上次见面的迫切，苏染这一次走的不紧不慢。她真切地感受着草叶划过皮肤的触感，踩在松软的土地上，一步步地走向令她莫名心安的前方。
  又是一阵风吹来，再次扬起她金色的长发。
  苏染这次没有抬手拨弄，她静静地等待着风吹过，在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缓缓睁开了双眼。
  是的，他又出现在了这里。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苏染嘴角带笑，高举右臂冲着那个背影很好看的男人挥了挥手。
  出乎意料，苏染话音落下，那个男人缓缓转过了身来。
  这个男人的听力似乎是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多了，苏染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了这样的话。
  毕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苏染叫了好多声，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谢谢夸奖。”对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
  但是苏染能感受到自己的尴尬，她挥舞着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然后又装作自然地收回，“呃……我……你可以听到我的想法？”
  桑槐沉默了一瞬，斟酌着怎么开口。
  “不对啊，这是我的梦，为什么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苏染微微蹙了蹙眉头，觉得这个梦属实是有点不公平。
  “这是我们共同的梦。”桑槐缓缓伸出右手，向苏染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修长的手指伸展在苏染的眼前，有种莫名的诱惑力，她缓缓伸出了右手，下一瞬，苏染就从无边无际的草丛里，来到了桑槐的身边，两手交叠，同他一起站在这颗巨树之下。
  苏染愣了愣，对方的温度经由手掌的接触传递给了她，记忆里第一次和异性肢体接触，苏染有些不自在，她轻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洋装自在地抬头看了看高大到侵占她全部视野的巨树，感叹道：“这棵树可真大啊……”
  桑槐缓缓收回手，静静地垂在身边，也不急着向苏染说明或者解释什么，耐心地等着。
  苏染看树，桑槐看她。
  “你刚刚说什么？”苏染回过神来了，“这是我们共同的梦？”
  “所以说……”苏染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当然，”桑槐轻轻点头，“蜂后。”
  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意料之中。
  苏染眨巴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位应该和她同属同族的男人，仔细观察着。她在对方的眼里看不到那些雄虫们有的狂热和渴望，也看不到那些雄虫们有的敬重和呵护。
  面前这个男人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像一个完美的机器。
  她苏染在对方的眼里，就像是一个物件。
  “你不是雄虫吧？”苏染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是神之树。”桑槐回应，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这一棵巨树。
  苏染惊讶了一秒，然后恢复了平静，顺着桑槐的眼神看向了身边的树，“这是你的本体？”
  桑槐收回视线，“用人类的话来说，这棵树是我的工作间。”
  “哦——”苏染拖长了尾音，好像理解了他的话，“所以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才是本体？”
  “如果您问的是这个身体的话，”桑槐语气平缓又淡漠，“它只是灵魂的容器。”
  “看来你认为灵魂和身体是区分开的存在，”苏染抿唇笑了笑，“那我们对'我'这个词可能有不一样的理解。”
  桑槐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苏染的答案。
  “我更偏向于认为，是灵魂和身体的共存，才造就了'我'，”苏染的视线被巨树下的一朵小花吸引了过去，“没有灵魂的身体和没有身体的灵魂，都没有意义。”
  “就像死去的人，”苏染抬手指了一下那多粉色的花，“不管他有没有灵魂，当他不再能被看到、被触碰到，他就不再存在。”
  就像是已经离去的爸爸，即使可以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又有什么意义？
  “他与你同在，永远。”桑槐接了苏染脑海里的话。
  苏染抿了抿唇，眉梢一挑，“没有我的允许，你也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如果你不允许，我就不再看。”桑槐回答道。
  “好，”苏染点了点头，“我不允许。”
  桑槐：“好的。”
  真不知道这群虫族怎么回事，都喜欢看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了，偌大无垠的空间里只有风略过树梢的沙沙声。
  苏染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看向面前的桑槐，“所以，你醒了？”
  “还没有。”桑槐老实回答。
  “是我给的血太少了？”苏染摸了摸自己放血的手腕。
  “不，”桑槐垂下头看向她白嫩的手腕部位，“是我伤的太重。”
  啧，这树还真会说话。
  苏染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挽起袖口，“那，你现在喝一口？”
  桑槐眨了一下眼，动了动嘴唇，试图说话。
  “不过先说好，我怕疼，开个小口子就行。”说完这话，苏染就将头扭到了右边，顺便闭上了左眼，试图逃避即将到来的流血事件。
  “其实，”苏染听到桑槐低沉的声音，“只要是来自于你身体的……都可以。”
  手腕上没有出现预料中的痛感，苏染的左手被桑槐握住拉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