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维洛注意到卢卡实际上用的是那把公爵家的短佩剑。她知道即使自己再问一次剑的来历,他也不会回答的。看样子他一点也不情愿带着这两柄剑。那是自然的,他有多么憎恨维克多公爵一家啊。
所以他没有全部说实话,不是吗?也许他放弃使用法术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必须用到这把剑。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眼下他咬牙切齿,双眉紧锁,挥剑的动作也既生硬又敷衍,全然不似她曾见过的戏台上那些骄傲而从容的魔法师。
一些灰色粉末飞扬在他们周围,闪烁一阵之后便消失了。
“可万一那鬼东西守在原地呢?”维洛在他们回去的路上问。
“……一天之内施法者恢复不了力气。他们的防卫措施太单薄了,我怀疑知情者不多。这很反常,要知道从战后……到现在,对瞳角石有兴趣的人越来越多,更别说三一学会内部。”他似乎一直在想些很不愉快的事,并且不准备和她分享,“对了,天亮之后我想我要到湖对岸去一趟,检查这湖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有必要,还得把它堵上。”
“你不是说让三一学会的人来处理吗?”
“真抱歉,可能我们刚刚认识所以你还没有发现,不过我就是一个‘三一学会的人’。我至少得确认之后路上不会再出差错。”
维洛只是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她已经快习惯了,这个人看起一副对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法放着不管。要不是他站出来,鬼知道那时她在马厩里会受到什么待遇。
“放心吧,我们的时间充裕,这不会耽误太久的。”卢卡说,但更像是在自我安慰,“比尔·威金斯还在路上,我们出了山谷正好可以截住他。”
天亮之后,他们牵着马,绕湖边走了一段路,拐进一道两山中间的峡谷,很快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源头。
这是原先采煤的矿井入口。旁边有一架笨重的抽水机,铁铸的锅炉和管道表层布满锈蚀,底座几乎腐朽了,接合处却被磨得铮亮。出水口下有一条没有被雪覆盖的沟槽一直延伸向曾经的湖。
“还在更底下?”卢卡摸着下巴,“稍等一会儿。”他半跪下去,在雪地上画一个很小的法阵。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维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里面的味道让我不舒服。”
魔法师抬起头,“你闻到了什么?”
维洛往四下嗅着,皱起眉,脑海里浮现出地底弥漫着血腥味的巨大冰层,以及冰层下封存的尸山中一张张死人脸。在最深最深的地方还有一头巨兽的味道。她浑身一哆嗦,呸了一声,把那画面从脑子里赶跑,然后如实对他说了。
卢卡笑了。“那不可能。”他说,“这只是个渗水的矿井。”可他的神情同时也变得很忧虑,又低下头去,专心把法阵画完。五分钟后他站起身来,眉头紧锁,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左手心。
“我要到下边去。”最后他宣布。
维洛吓了一跳,“什么?”
“他们找到了祭坛!”他低声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找到了祭坛……然后只用来做这种事!”
第18章
卢卡的腿已经迈进洞口里去了,女孩立刻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回来。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明白,你要到下边去?可是……”
“你可以在上边等。”他很快地说,想挣开她的手,“如果你害怕的话。”
“别说蠢话!”她大声说,“你……你疯了!在赶路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不是还要找你的老师吗,还有怀表!”
这时他才停住了,很慢地睁大眼睛。 “天哪,你说的对。”他甩了甩脑袋,“唉,看起来是我犯蠢了。我想……我想今后还有机会。出山谷之后必须尽快通知他们,把这里保护起来……”
“对,就是那样。”维洛说,暗自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既不需要到里边去,也不会被独自留在外边了。
然而在忙着争执的时候,她无意间松开了马缰绳。当她发现这一点并且回过头去时,那匹高头大马似乎受了某种神秘感召一般,低下头去,钻进了黑不见底的洞口。
两人同时冲向洞口,想要把背着行囊的马匹拉回来。他们撞在一起,维洛只觉得卢卡的手臂碰着了自己的肩膀。他发出一声不敢相信的轻声惊呼,整个人跌下了倾斜的坡道里。
她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她骂了一声,望着黑黢黢的深处犹豫了一秒,无可奈何地咬了咬下嘴唇,随即踩着干冷的泥土跑了下去。
卢卡停在了一处平台上,狼狈地半趴在被掘出的碎土里。 “我在这儿。”他咳嗽着,声音在甬道里回荡。
维洛的眼睛立刻就适应了黑暗,但心脏还在咚咚直跳。她加快脚步赶过去。 “咱们的马呢?”
“往更下边去了。”他背靠一根木头柱子支撑自己站起来,脸被某块尖利的石头划出一道伤口,外套上沾满了水底的湿泥。
“真不敢相信……”她望着矿道深处,“也就是说,我们这回不得不往下走了。”
但她没有听到回答。卢卡忽然又跪倒在地,捂着胸口猛烈地喘着气。维洛注意到他周身开始放射出某种变幻着的微弱亮光。
“你还好吗?”她有些懵了。是地底的某种东西导致的吗?
卢卡低下头,勉强用一只手撑住地面。围绕在他身边的微光慢慢变得明亮,像水波一样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