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时候母亲老是带我去偷大长老养的鱼,每次她都说吃不够。”慕澜衣陷入回忆,母亲陪伴他的时间很短,短到他甚至有些记不清母亲的面容了;母亲陪伴他的时间又很长,长到这些记忆他可以记一辈子。
  “大长老的鱼都是用灵植养的,只有重大宴会才会在所有亲友的强烈要求下拿出来一些,肉质确实很好。”
  至于带着他到处打架闯祸,犯了错再带着小的装无辜,这些烛逸倾都干的不少。
  烛九阴常常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鱼崽是一辈的。
  “母亲,为什么我没有父亲啊?”年幼时的慕澜衣仰头问,“小鸟有父亲,小猴子有父亲,前天遇到一个还没有灵智的小狐狸也有父亲,今天青洛问我父亲在哪里,我把他打哭了。”
  “可不许欺负小青洛了。”烛逸倾先愣了一下,然后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地笑道:“你都是我捡来的,还哪来的父亲?”
  慕澜衣“哇”地哭出来。
  烛逸倾这才手忙脚乱地哄他:“不哭不哭啊,鱼崽不哭,父亲有事呐,等宝贝长大就能看见了......鱼崽想看花花吗?四伯伯的花开了,我们去抱几盆回来好不好......”
  慕寒栖忍不住笑了,和烛逸倾相处久了,他从一些小事中也知道妻子是一个贪玩的性格,不过他把这个变化归结于流浪的生活让她无暇玩耍,之后生活安定了,自然便露出了本性。
  “虽然母亲不说,但等我大些了还是能感觉到,母亲很喜欢父亲。她愧疚,因为当初的行动她瞒着了家里的所有人,但她又感激,至少她遇见了你。”
  “三百多岁时我因为意外在然然那里住了百年,等我回来时母亲已经离开了,外公强行让我吸收了母亲的鳞片和骨头,然后给了我一封信。”
  “母亲在弥留之际还是放不下你,所以她让我来找你,也不是想求得原谅,她说,她不想让你觉得满腔真心被错付,从此失去原本的模样。”
  慕寒栖有多爱烛逸倾,她全都知道。他们初见时她的爱人干净的如同水晶一般,是海洋的瑰宝,不该因为她这样一个卑劣的爱人失去光芒。
  慕澜衣看着慕寒栖微红的眼角,继续道:“我想母亲的担心不无道理,启墨神君告诉我,你很久之前就离开了水天境,在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走,是最早跟着饕餮的一批妖之一。”
  慕寒栖叹了口气:“他们收来了许多无意识的堕妖,现在全靠我的幻术困在这里,他们找我是担心那些堕妖引出麻烦暴露自已,而我是担心堕妖伤人。”
  慕澜衣闻言浅笑:“父亲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要是你不是预料中的模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话,我就杀了你。”
  “就凭你啊,小家伙鳞片都没硬呢。”慕寒栖闻言倒没什么生气的,“那么我符合你的预料吗?”
  “还算不错。”至少母亲的话是真的,他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妖,“另外,我的鳞片是龙鳞,防御应该比其他鲛人好。”
  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慕澜衣只知道慕寒栖放下了芥蒂,可他不知道,这么些年,慕寒栖执着的无非是烛逸倾是否爱过自已。
  而现下,他有了答案。
  第67章 烛龙悲(五)
  聊也聊了,慕寒栖起身准备离开:“别掺和太多事,我还是能让你平平安安地离开的。”
  “父亲知道出入口吗?”慕澜衣跟着站起来。
  慕寒栖没有回答,他只是说:“我并不认为陶止他们做的事是坏的,所以不会帮你......去问问神君为什么齐蔚然还没有经历第十次浩劫吧。”
  慕澜衣没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关门声的启墨走了出来:“聊完了?”
  慕澜衣点点头,然后说:“父亲让我问问你,为什么然然还没有过第十次浩劫。”
  按照时间节点,第十次浩劫应该在百年前就过了。
  启墨并不意外,他看了看窗外道:“知道陶止在两百年前逃走了吧?”
  “其实他是我赶走的。”
  慕澜衣愕然:“那怎么......”可外界都在说他自已逃走的啊。
  “我传的。”启墨面不改色。
  慕澜衣神色郑重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启墨的声音突然轻的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
  “这是他的第十世,而我杀了他九次。”
  这些事原本不该为外界知道的,可慕澜衣还是听出来这个“他”指的是陶止。
  “当初让饕餮来储存堕息实际上是我提的,只不过我只对郁芜说了,又让他把这些告诉了所有神君和古神。”
  慕澜衣突然戒备起来,虽然眼前的启墨还是那番温柔恬淡的样子,可慕澜衣却隐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启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谁,与你目前也站在一个立场上。”
  “我想要知道所有。”慕澜衣认真地看着启墨,“神君让我来做你的合作者,合作双方至少要坦诚吧。”
  “我会把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启墨像是早有预料,坐回了窗子旁边的软榻上。
  现在也是时候了。
  两百年前,陶止开始变得不对劲。他们这些生物吧,对自已的死期总会有一些预料的,所以那段时间陶止很不安,连带着启墨也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了。
  在预定的轨迹中,饕餮会在第十次浩劫中魂飞魄散,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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