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好的手攥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那人口中的“父母之命”,放在别处,也许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意思,可放在这,指代的却是一桩不可被提起的陈年秘闻。
  靳老爷子膝下一女四子,靳斯言父亲正是最小的儿子。当年靳老将家业交给子女们分管,老三不满老爷子的安排,明里暗里地争靳斯言父亲手上的资源。
  最后那次竞拍一块地,老三存了心要和靳斯言的父亲争,没成想靳斯言父亲多方打探,得了更多的消息。
  这块地并没有原来放出的消息里说得那样值得。索性在竞拍会上举了两次牌意思意思之后,就放弃了竞拍。
  老三在商业的手段并不多高,花重金竞拍下那块地之后,才知道那块地的价值远低于他花出去的钱。
  老三怀恨在心,开车撞向了靳斯言一家所在的车。那天江好外公去接的人,车翻之后,靳斯言的父母当场昏迷,靳老三拿着刀还不放过小孩,外公拼了命才将靳斯言送出来。
  事发时,才距离江好被送到江家不足半年。按照江好外婆的话说,“意思是,我这个一只脚已经埋进土里的老太婆,以后得自己拉扯这个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小孩长大。”
  靳家对不起江家。
  所以无论靳斯言想不想,和她的婚姻都是必然的。
  可这血淋淋的往事,却不能是他人用来刺向她的言语嘲讽。可以说她穷,小家子气,甚至是配不上他们靳家,但唯独不能说这件事。
  江好正要往外走,哪怕不顾一切地顶撞对方。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靳斯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别去。”
  “可她们……”
  可就这样算了吗。
  江好的眉头紧锁着,少见的蕴着怒气。
  靳斯言伸手,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仿佛试图抚平她蹙着的眉。
  “不是让你忍的意思。”
  “交给我处理。”
  靳斯言晦暗不明地笑笑,转身指了指不远处,两面落地玻璃夹角前的那架三角钢琴。窗外夜色和院子里暖色的灯光,是这一幕的背景。
  “还记得吗?”
  江好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跳转的话题,“什么?”
  靳斯言的手没有放开,牵着她往前走。他的手很大,轻易可以将她整个手腕握住,皮肤相贴之处,他的掌心干燥温热。
  他在钢琴前坐下,见她仍还站着,抬头与她对视着:“来。”
  也许是夜色温柔,也许是靳斯言的眼眸引人深陷。
  江好在他身侧坐下。
  真皮的钢琴凳上,两人并肩坐着。
  靳斯言原先攥着她的手,缓缓移动着,改变姿势,直至和她十指相扣。他转头看着她,眉眼温柔,轻笑了笑。
  而后,他仍保持着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指尖落在琴键上。
  久无人使用的钢琴,再次响起乐章。
  江好的手随着他的手在琴键上移动着,不敢松手也不敢紧扣,生怕影响靳斯言此刻的弹奏。
  眼前的画面似乎与久远的记忆重合。
  有一年冬天,外婆带着她来靳家,大人们坐在沙发上,总是说着一堆她听不懂的话题。
  靳斯言像童话书里的小王子一般,走过长长地楼梯到她面前,轻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怎么不开心了?”
  “我听不懂外婆和爷爷说的话。”
  靳斯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又回身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好还小,只要开心就行了,不用听懂大人在聊什么。”
  小江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忽然记起什么似的,“对了,外婆说,现在是你练琴的时间,我不能打扰你。”
  “没关系,你想听我弹钢琴吗?”
  靳斯言把她抱上钢琴凳。
  小时候总觉得这架钢琴很大,江好费劲才能爬上钢琴凳,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她当时太小了。
  当时十几岁的靳斯言,正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弹奏着同一首乐曲。
  两个画面逐渐重合在一起,江好有些鼻酸。
  原来他还记得。
  他们曾十指紧扣地弹奏着。
  和现在一样。
  第十一章 谁的心跳乱了
  靳斯言的指骨修长分明,皮肤白皙的手背上布着几道明显的青筋。
  江好与他交扣的十指微僵,担心影响他的弹奏,又微微放松些,跟随着他的手在琴键上方移动着,弹奏出的音律柔和而治愈。
  相贴的肌肤,分不清是谁的掌心在发烫。
  落下最后一个琴音,靳斯言偏过头看着她:“还记得吗?”
  视线交错,望进彼此的眼底。
  江好点了点头。
  和那时候是同一首曲目。
  这些年常出现在她梦里,却一直不知道名字的钢琴曲。
  远处靳老看着比肩坐在钢琴前的二人,忽而感慨,“很多年没见小言弹琴了。”
  立于靳老身侧的陈叔应道:“上一次在家里弹琴,还是在他出国前,也是和好好一起。”
  靳老宽心一笑。
  “没人比这俩孩子更懂彼此。让他们走到一起,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ˉ
  按照靳家以往的习惯,没有特殊情况,家宴后大家都会留在这边住一晚。
  作为已经领过证的小夫妻,自然没有给江好预备单独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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