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乖。
别惹主子生气。
别不听话。
她都有丫鬟伺候了,原来还是奴啊。
赵元白搂着她,擦她脸上的泪,可青蘅直哭,又像那年爹娘死了一样哭。
赵元白的心软了软。
他捂住她眼:“好、好,我擦药,擦药好不好,别哭。明天就不疼了,也不会留疤的,别哭。”
赵元白突然觉得,哪怕给青蘅脸上划几刀,他也能接受了。
最美的、最丑的……他笑着取来药,给青蘅擦了上去。
“哭得好丑,”他故意说坏话,明明哭起来也美丽得不得了。
就是丑,就是丑,他继续说:“丑一些的青蘅,好看。”
青蘅慢慢就不哭了。
丑一些的青蘅,只能呆在三少爷身边。
可她不需要疯子。
她得好看,好看点,才可以啊。
她警惕地望向赵元白:“如果少爷毁了我,我就死掉。”
赵元白觉得这样的青蘅比装死的青蘅好多了,实实在在的青蘅,他高兴地搂住她,摸摸泪痕:“怎么舍得。”
真划几刀,痛也痛死了。
青蘅不会原谅他的。
死了的青蘅,会有好多蛇虫鼠蚁吃掉,永永远远都不会属于他了。
“老太爷会死,大哥二哥都会死,青蘅不会死。”赵元白高高兴兴抱着自己的珍宝,“我的阿蘅。”
我的。
青蘅渐渐冷静了下来。
珍宝之美,毁了不过尘泥而已,三少爷既然喜欢这皮囊,怎么舍得。
吓吓她而已。
如果三少爷死了就好了。
大少爷看起来正常多了。
会待她如待妻,而不是关在笼子里。
三少爷和老太爷都死了就好了。
大少爷继承这宅邸,她做女主人。
她会待丫鬟们好,不打不骂不杀……她会告诉阿娘,她没有主子了。
可突然,她想起了老爷正妻的下场。
蓦然一颤,三少爷问她是不是还疼,疼得厉害。
她微微点头,三少爷又给她轻轻上了一层药。
她盯着擦药的伤口,不明白。
为何当了妻,也只能摆在祠堂里做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受所谓香火供奉。
人都死了啊。
死的人,吃不下东西了。
阿娘,阿娘……她看不见前路了。
爹娘在的时候,还会给她指一条路:乖乖的,听话,三少爷喜欢你,以后抬你做姨娘。
脱了奴籍,子孙后代都不会为奴为婢了。
可爹娘死了,姨娘也会死的,夫人死了,成夫人的她也会死的。
她要吃好穿好活好,她该往哪里走啊……
赵元白抬眸静静看她:“怎么被吓到了,脸色戚戚的。”
青蘅垂下眸来:“我害怕。”
赵元白问怕什么。
青蘅呆呆的:“不要咬我了,好疼。”
赵元白心疼得脸挨着她的脸,渡给她温度:“不会了。”
他不知道,青蘅说的不是他。
巨大的牢笼困住了她,咬得她好疼,挣脱不掉了。
第7章 柳氏牌位
这一夜,赵元桢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踏实过。
他得到了青蘅的求救,不是二弟不是其他人,青蘅选择了他。
在这个宅院里,他与青蘅有了偷偷的计划,即使近乎私相授受,他也在这样的隐隐藏藏里品出了甜蜜来。
如同走在云端,飘乎乎的,多出了许多不该有的期待;又好像踩在了实地上,许多时日里不敢承认的情愫,得到了正主的许可。
青蘅依赖他,期待他,愿与他一起,而不是被三弟关在宅院里。
他不会那样待青蘅的,他会带青蘅去许多地方。
科举之后若外放,一地又一地,他们将走到许多地方去,他做父母官,她做他的妻。
他们会有孩子,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就好。
他们会是血脉相连情感相关的一家人,在这个浮浮沉沉的世界里守望。
不会有比这更值得期待的人生了。
离开汤城,离开祖父,离开这里的纷扰与罪孽,去别的地方从头再来。
赵元桢让心腹盯着三少爷院落,所有事无论大小一概禀报。
大夫深夜来来去去的事自然也落在了大少爷的耳朵里。
赵元桢忧心三弟又欺负了青蘅,叫人把大夫请了过来。
说是担心三弟,问发生了什么。
大夫战战兢兢,竟十分恐惧模样,面上却说只是着了风寒。
赵元桢道:“你也是赵家的老人儿了,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是好事,可有些事,穿肠毒药般,怕是会伤了你性命。”
大夫歘地跪了下来,求大少爷别问了:“大少爷是好人,怜惜下人性命,从不滥杀。可老夫……老夫实在是说不得啊。”
赵元桢亲自扶起大夫:“既是如此大事,怎可让大夫一人担当,说一说,我也能替你想个主意。”
见大夫仍不敢说,畏惧怯缩模样,心腹别骅[huá]上前怒斥:“别忘了你家侄子求事做,大少爷顺手就提拔了,你就是如此报答大少爷?你家那几口子有什么,哪样不是我帮着办的,既然如今大夫要忠于三少爷,就别怪我以后不讲情理。”
一家子?
是啊,一家子都捏在大少爷手里,他……踩死他一家,就跟踩蚂蚁一样。